上回说到,这熊刚虽已身死,但依旧为黑衣人所制,阴煞灌体,化作一具只知杀戮的巨大骨骸,纵横拼杀,扶威军竟不能挡,这时洛晨赶回,先用纯阳阵护住众军,随后便与熊刚战在一处,只是这熊刚攻防之间虽全无招式章法,但胜在力大,洛晨虽以太极借力之法胜过一筹,却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熊刚周身杀气纵横,被洛晨一剑逼退,登时怒吼连连,又复杀将上来,周围蛮兵见状,也顾不得与洛晨厮杀,呼啦啦地退到几丈以外,再不敢近前。
此时洛晨阴阳眼下,只见熊刚体内阴煞之气浓郁。虽说阳可克阴,但阴盛亦可犯阳,眼下就算把一张烈阳符结结实实地拍在熊刚脑袋上,也未必能够将之击毙。洛晨心下思量,迎着巨剑轻身而上,却不再与之硬拼,只借着灵巧之便在熊刚前后来回周旋,熊刚行动虽快,终是身躯庞大,总是与洛晨差了一丝。
如此拖延片刻,洛晨心中已有计较,左手一甩,八张烈阳符倏然出现在手中,灵力一鼓,烈阳激发。这熊刚身躯巨大,洛晨修为不够,不能直接以灵力将八张符射到正位,动用本命界又耗损太过,只得退开几步,借着身法敏捷之便将八张符分列八方。
这纯阳阵乃是入门阵法,洛晨在雪山之中对付那雪狼王之时随手一甩都能布成,更别提眼下有意为之。须臾符已成,洛晨闪身躲过熊刚一记险之又险的横扫,面色肃然,双手掐诀,口中念道:“天地六合,阳起阴逆,敕!”
八张烈阳符齐齐一动,一股炽烈阳气将蛮军统领围在中心,比雪山之中碰巧布成强出数倍不止。本来若有其他蛮兵在侧,少说也会毁去一两张符,教洛晨这纯阳阵施展不得,可是熊刚方才被洛晨击飞,压死蛮兵无数,眼下四周蛮兵避之不及,皆不敢上前,倒让洛晨捡了便宜。
此时熊刚作茧自缚,体内阴煞为烈阳所制,一身巨力大打折扣,犹自挥剑斩向洛晨。洛晨微微一笑,忍着体内疼痛,仗剑而上,轻轻一跃,再度踏上巨剑,随后又掏出一张烈阳符激发,贴在飞沙剑上,周身灵力鼓荡,猛然一甩,飞沙剑在脱手的瞬间消失,随后又在熊刚头顶倏然闪现!
“嗡”
此时飞沙剑得烈阳符之助,剑刃之上不仅灵力沛然,更兼阳气炽烈,熊刚早已身亡,全靠一身阴煞之气维持,这会被烈阳灼烧,行动迟滞,哪里挡得住经人宗界术激发的宝剑?尚未作何反应,飞沙剑已然化作一道白光,顺着头顶百会狠狠刺入!
“吼!”
整个战场的蛮兵都随着这一声凄厉的惨呼顿了一顿,熊刚体内阴煞之气被烈阳所消,痛苦无比,骨骼噼啪迸裂,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洛晨正欲上前,谁知此时飞沙剑上的烈阳符被统帅体内阴煞之气一催,其内阳气流转更为迅速,外面八张烈阳符所成的纯阳阵登时支撑不住,爆裂开来!
纯阳阵为烈阳符所激,化作阳怒阵爆开,更何况这纯阳阵还是洛晨借法诀催发,其中阳气更是充盈,此时一股脑迸发而出,即使是洛晨都觉得有些刺眼。待到阳气散去,几乎只剩下骨架的熊刚早已被阳气抹杀,周围离得稍近些的蛮兵也跪在地上抽搐不止,眼看便活不成了。
此时虽解决了熊刚,但半空的句猛却也早没了半点声息,洛晨眉头一皱,顾不得自己灵力衰微,周身疼痛,仗剑便朝着半空中双目紧闭,神情肃然黑衣人杀了过去,方才自己与熊刚鏖战,这黑衣人竟不闻不问,想是正在什么紧要关头,不能分神,若不趁此机会一举除之,只怕还有变故。
这黑衣人在将熊刚制成尸兵之时,已然将战场之上众多蛮兵体内阴煞归结于熊刚体内,只要熊刚不死,即使没有自己主持,蛮兵也可以熊刚为首进退攻杀。只是黑衣人没想到半路里竟会杀出个洛晨,还借着烈阳符之力将熊刚击毙,此时熊刚一死,战场蛮兵登时没了方寸,只一味胡冲乱杀,再无之前威力。
扶威军毕竟是威国第一神军,方才蛮兵那般凶猛,扶威军都可凭借同途烟奋力死战,不致就败,此时蛮兵大乱,扶威军诸将东西指挥,名众军结阵,不但不落下风,反而在数万蛮军之中冲突向前,直奔句猛将军而来。
此时洛晨已然掠到黑衣人近旁,双足在蛮兵头肩连踏,仗剑便朝着黑衣人的咽喉刺去,这一剑若是刺中,任他修为再高,也必是个身死道消的下场,眼下洛晨飞身而起,整个战场随之一静,只见那宝剑带杀意,神兵起寒光,直逼漂浮半空的黑衣人!
“铮”
一股巨力迎面而来,洛晨的剑刃刺到黑衣人身前,却是再难寸进,那黑衣人缓缓睁眼,双手结成了一个阴神诡异的印诀,目光顺着剑刃一路看向洛晨,哂然一笑,低声道:“阴神助我,你只需再早片刻,我便会被你一剑贯穿咽喉,只是眼下……”
黑衣人双手印诀一合,句猛悬在半空的身体倏然炸裂,血肉无存,只留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漂浮半空,一点阴煞隐在紫府闪闪烁烁,骨节咔咔作响,其音惨然,但又穿金裂石,洛晨离骨架不足十丈,只觉耳边嗡鸣,心神散乱。
“大帅”
亲眼看见句猛将军被这黑衣人以邪法凌虐,扶威诸将登时大怒,奋勇突杀,眼看便要冲到句猛的尸骨近旁。洛晨毕竟只是一个道童,不是飞仙,剑上力道一尽,登时朝着地下坠去,对此种种,黑衣人全不理会,只死死盯着前方句猛的一副白骨,一双阴森眼眸爆出阵阵异彩:
“镇骨之煞……镇骨之煞!我阴神教多年大计,今日终于更进一步!眼下赤泽,影泽,魂泽皆成,而今骨泽亦定,尔等能获此殊荣,化入其中,真乃无上大幸,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黑衣人手掌一翻,一只漆黑玉瓶已然出现在手中,阴煞之力翻滚,其中竟隐有嘶号之声。洛晨见状,心下剧震,猛然想起自己在方圆村中被一名神秘人所伤,那神秘人最后似乎也同样拿出了这样一只玉瓶,甚至连玉瓶之上的气息都毫无二致!
洛晨心念一转,早已猜了个七七八八,登时挥剑逼退周遭蛮兵,灵力逼音,高声喝道:“扶威军速退!此乃鞑子奸计!再要冒进,必会全军覆没”
只是这声音虽大,奈何扶危军见句猛将军只剩下一身白骨,别说寻常军士,就连诸位将领也早已怒发冲冠,谁能听得进这话去?只顾挺枪跃马,奋力拼杀,没有一个人停留半分。
洛晨见状心下大急,眼看着黑衣人已然要将玉瓶打开,体内灵力一转,重新化作洛秦面孔,身形闪烁,越过重重军马,来在云匡牧岚二人面前。云匡牧岚认出洛秦面孔,不由惊呼出声,怎么也没想到方才力战蛮兵,斩杀熊刚的仙人竟是自己手下带过的一名军士。
洛晨看了二人一眼,匆匆说道:“云将军牧将军,这前前后后皆是那黑衣人的奸计,欲要让扶威军全军覆没!此时众军怒火中烧,不听规劝,我为你二人施法传音,你二人速速让众军停下,迟得片刻,扶威军数十载的威名便要毁于一旦!”
说罢,洛晨抬手便向二人喉中打入一道灵力,云匡牧岚虽不不明所以,但方才看见洛晨独占熊刚,心下便先信了三分,且见他神色焦急,不似作伪,当下也不犹豫,双双出言喝止众军,二人话音被灵力逼出,隆隆如雷,更兼他二人本就是扶威精锐之中的青年翘楚,颇有威信,众军闻言,尽皆缓行。
“哈哈哈哈,令行禁止,果然不愧神军之名,只是太晚了!”
黑衣人哈哈大笑,握着玉瓶的手猛然一紧,玉瓶崩碎,一滴黑血裹挟着浓郁煞气激射而出,正打入句猛白骨眉心,与那一缕阴煞之气相合。只见句猛白骨瞬间变得漆黑如墨,随后分崩离析,化作无数骨屑向下飞射。
这骨屑虽小,其上却是阴煞浓郁,射入鞑子并扶威军军士体内,众人血肉立时崩散,随后白骨如墨,散落于地。那诸多蛮兵体内就被黑衣人打入阴煞,故而此时血肉崩散得也是极快,扶威军士则要痛苦挣扎一番,皮肉方脱,其中种种非人痛楚,却不是三言两语所能尽述的了。
眼下整个战场自中央向外,已有四成之地尽数为黑骨所覆,蛮兵被阴煞侵体,不知退缩,反倒将外围的扶威军给挡在其中。洛晨见状,几个闪身来在最前,催动灵力,斩杀蛮兵,众将紧随,后面是阴煞黑骨,前方是国境土城,一众人奋力冲杀,生生在这绝地之中开除了一条血路。
这黑衣人在赶到北境之前,已然遍寻四海,只为寻找一个刚直中正,骨骼清奇之人,作为稳定骨泽的镇骨之煞。欲要做成这镇骨之煞,需得以阴煞之气引动本体心底执念,随后一身执念化煞,凝于骨中,再以神血激发,方能建功。黑衣人为此寻觅数载,方在华都看中句猛,随后方才来在北蛮,兴风作浪,以成今日之计。
其实相比句猛,洛晨身为修士,执念深重,自然更为适合,但后来却侥幸逃脱。黑衣人在这北蛮之中筹谋数年,心下也有几分焦躁,且镇骨之煞不过是个媒介,神血才是重中之重,故而也就没有费力寻回,依旧照原样行事,将句猛炼成镇骨之煞,在这北蛮之地做成骨泽。
眼下骨泽已成,黑衣人心下大喜,也就没有催动蛮兵将扶威军斩杀殆尽,反而转过身来,朝着雪山而去,只是行不出百丈,便看见一队人马自雪山而出,这些人铠甲不整,队伍散乱,为首的乃是一男一女两人。
这些人正是池萝厉衡带领的新兵队,众人在雪山之中为蛮兵驱赶,不多时已然要被追上,厉衡池萝设计,躲在一处山坳寒麦之中,那蛮兵已然被阴煞侵体,只知厮杀,且黑衣人急于赶路,故而没能发现这一队人,谁知此时竟在这里碰见了。
黑衣人见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那些朝着土城退去的扶威军不管也就不管了,可是这送上门来的一群人可是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心下如此想着,黑衣人身形闪烁间已然来在这一队人跟前,也不多话,双手一动,便要朝着众人杀去!
“咳,咳,咳”
一阵咳嗽忽然自虚空传来,竟如雷鸣一般,裹挟着阵阵阴气将黑衣人的杀招化得干干净净。此时洛晨正一马当先,与扶威众将杀散鞑子,朝着土城退去,谁知这三声咳嗽一起,洛晨早听出鬼婆声音,念及蓝心,愧疚思念之情大盛,也不管身后扶威军死活,径朝骨泽深处而去。
眼下紫府心魔虽被本心压伏,但洛晨有伤在身,更何况世间男女情爱本就如此,对面不显相思,别后各自断肠,虽不能尽数天长地久,可那片刻缠绵之意,却是炽烈无比。这洛晨自打人宗一别就再没见过蓝心,此时骤然听到鬼婆声音,相思愧疚一并而发,也不管骨泽凶险,转过头就直奔北方而去。
这会骨泽虽是刚刚成形,其内阴煞纵横,更兼怨念深重,即使是真人境的修士也难在其中往来自如,更何况洛晨一个道童?才走了没有多久,洛晨只觉头昏脑涨,体内灵力滞涩,胸口烦闷欲呕,正是阴煞入体之相,此时若一味冒进,只消再前行十几丈,洛晨必会跌入骨泽深处,身死道消。
话虽如此,只是洛晨此时神志已然混沌,心中所想只有蓝心一人,全然不顾自己命在须臾,强行催动灵力,脚踏黑骨,不多时已然来在骨泽中央,此处阴煞浓郁,更有冤死的之人恨意不散,阴风飒飒,鬼哭凄凄,更兼碎骨爆响不绝,洛晨又勉力前行数丈,终是难以支撑,眼看便要朝着骨泽跌落。
“铮”
一声剑鸣骤然而起,洛晨只觉耳边隐隐传来一阵哂然叹息,手中飞沙剑忽然逆转而上,一路剑法自行演化,正是心魔所用的六煞剑法,这六煞剑法本就凶厉无比,这会使将出来,周围阴煞之气为剑意所逼,竟渐向四处散开,洛晨体内灵力复动,脚下生风,须臾已然脱出骨泽中央,径朝北而去。
却说黑衣人一记杀招被这咳嗽声当下,心下已有计较,登时严守门户,恭敬说道:“晚辈不知前辈光临,多有冒犯,既然这些人是前辈您要保的人,晚辈自不敢擅动,这就离开北境,此生再不踏入半步……”
黑衣人话音未落,鬼婆和蓝心已然自山中缓缓而出,鬼婆看着雪原上翻滚的黑骨,冷哼一声,说道:“你小子有点能耐,先前在北蛮部演了一出活灵活现的戏,把我骗过,此时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些黑骨凭我老婆子都破之不动,很不错,这……便是你方才说的骨泽?”
黑衣人闻言,只微微弯腰,并不说话。鬼婆瞥了黑衣人一眼,淡淡说道:“你不愿说也罢了,看你这么有本事的份上,老婆子今儿不跟你计较,但这些人你却是一个都动不得……”
直到此时,黑衣人才终于抬起头来,说道:“既然前辈要保这些人,晚辈自当从命,这就告辞离开!”
说罢,黑衣人身形一晃,飘然朝南而去,只是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方才击杀熊刚的少年脚踏黑骨而来。也是因为此时骨泽初成,威力不大,洛晨才能才在黑骨之上借力,否则别说脚踏黑骨,就算是靠近一些都必会被阴煞夺舍。
这会黑衣人被鬼婆驱逐,心下正自恼怒,这会看见洛晨,登时想起北蛮部落之中这小子竟从自己掌下从容逃脱,杀心骤起,一股阴煞之力自掌间而出,欲要将洛晨击杀当场,此时洛晨只想找到蓝心,见有人阻拦,剑势一转,便朝黑衣人攻杀而去,体内灵力震荡,一口血当即喷出。
“洛晨!”
眼下蓝心虽然不记得过往与洛晨种种,可当初鬼婆闯入人宗之时,蓝心却曾与洛晨联手力敌人宗三大长老,二人心有灵犀,十分默契。此时见洛晨呕血,蓝心惊呼出声,催动阴气,径朝那黑衣人杀去,这正是“光阴易逝韶华浅,离合难测两情真”,究竟不知洛晨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