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大海啊,都是水!
一艘巨大的三层楼船浮游于海上,由神机岛,去往杨州交州接壤之地的汕平县。
这是神机岛与交州这条航线,上最大的客船,比起云汉军伍的水师战船也只大不小。
这艘分三层的楼船,顶层为一大间富丽堂皇的大屋,住了看起来就富贵的一家子人。一家五人,一位老头,一对中年男女,以及一对唇红齿白的龙凤胎小孩。为了包下这顶层大屋,这一家子,可花了不少真金白银。
二层有四间房间,住进这四间的人,也都算是有钱有势。其中三间房的住客,都是熟面孔,是常年来往两地的生意人,只有一间房中,住进了一个白袍年轻人,带着一个红色的长条木匣,面生得很。
而第三层,则是大通铺,至于价格,自然也就低廉许多,普通百姓也住得起。这一层,也就最为鱼龙混杂。
阶级分明,有钱无钱,有权无权,好像在这艘船上一看便知。
住在二层房中不是熟客的白袍年轻人,还带着一个长条木匣,不是林意,还能是谁?
此时,林意在房间窗户边上坐得端端正正,血檀剑匣放在他膝盖之上,双手按在剑匣之上,闭着眼睛感受着那匣中纷乱的剑意,试图抽丝剥茧,打开剑匣。
照着归元决运气,辅以姑姑刘红婉的感悟,只觉得体内气机与匣内剑意两两对撞,却未有半点能找到抽丝剥茧那个线头的感觉。
突然,一阵嘈杂声打断了林意,他睁开眼睛,透过窗户看向楼下船板之上,有两个小孩子正在吵架。
孩子都是六七岁的模样,一个小女孩衣着华丽,指着一个穿着普通的小男孩便骂道:“你为什么笑我!有什么好笑的,小贱种。”
这女孩子林意却是认得,是住在顶层那家人的金枝玉叶。
小男孩被小女孩骂做小贱种,有些恼怒,但是平日里家中长辈总是教导要与人为善,不可胡来,所以他恼怒归恼怒,但并未恶言相向,而是说:“我自笑好笑之事。而且,我不是贱种,请你不要胡乱骂人。”
身着华贵衣衫的小女孩,却很是气恼,她大骂道:“小贱种,小贱种,你就是小贱种!”
男孩子刚要出言反驳,就被一人拉住,回头一看,是父亲到来。只见男孩父亲,一个文弱书生对着那骂人的小女孩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家小儿不懂事,我教训一下他,你莫要生气。”
男孩刚要向父亲说明事情原由,却被文弱书生一瞪眼,便把话都咽回肚子里了。
文弱书生轻叹一声,他哪里不知道自家孩子没有错,只是那个小女孩姓汤,她爷爷是神机岛首富汤中亮。这让出身普通寒门的文弱书生怎么得罪得起?
咱普通人家,不能得罪人,更不能得罪有钱人。这是文弱书生三十余年不断碰璧之后,所悟出来的道理。
二楼临窗而坐的林意见到此情此景,轻叹一声,继续把心思放在剑匣上面去了。
世道如此,有钱人骄横跋扈,普通老百姓就得夹起尾巴做人。心中有不平,可又能如何?只得化为气机,去对付剑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个与女孩有八分相似的男孩,从一旁看戏,变为直冲而出,一脚就踢在了已经被文弱书生牵住手的小男孩身上,大声嚷嚷道:“说你是小贱种你还不服?”
一踢过后,顺势就是要一拳打过去,文弱书生虽是个文人,但拦住一个小孩子还是做得到的,他一把就拉住了锦衣华服的汤家小公子,把自己的儿子护在身后,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他开口说道:“汤小公子,言语口角,就要出手伤人?是不是有些过了啊!”
林意对此,理都不想理,还是闭目抚摸剑匣,感受那匣中剑意的破解之法。
却有一人,从三楼跃下,在二楼林意窗前脚踏窗台,缓了缓下身形,再度跃下,到了船板之上,口出狂言道:“有些过了?我女儿受你们欺辱,我儿子踢了你儿子一下,怎么了!”
文弱书生刚要开口,就被那三楼跳下来的精壮汉子一巴掌打在脑袋上,问道:“就你也配抓住我儿子的手?”
文弱书生被这一巴掌打倒在地,还被那位汤小公子冲上来狠狠的踢了两脚。
这精壮汉子的身手,显然有四品境界,打一个文弱书生,不是信手拈来?再加之他姓汤,是神机岛首富汤中亮的儿子,围观的众人,也无人敢上去拦。
林意想拦来着,但赶巧就摸到了匣中剑意的线头根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抽丝剥茧,全由这一线而起,若是错过了,那下次机会可真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就在他纠结于是否要放弃这登船六天以来第一次有可能抽掉剑意开匣观剑的机会,而去帮那文弱书生解围之时,船板之上,有一个声音响起,使他又定下心来,专注于剑匣之上。
“这位大哥,你先别打人,整件事情我全程旁观,我可以来说几句公道话!”
这个时候,敢出声掺和这事的,应该是有点背景,有点来头的一号人物吧?如若不然,敢管汤家的闲事?
众人一看,一个不伦不类,身着绿色儒衫,手持羽扇的年轻人从众人之间挤了出去,来到精壮汉子身前。
姓汤的精壮汉子撇了一眼这年轻人,问道:“小子,那你便说一说,你的公道话,怎么一个公道法!”
一身古怪绿衫的年轻人故做感慨,轻轻摇动羽扇,对着精壮汉子说道:“你的闺女,下楼之时,一个不小心便摔倒在地,这位小男孩只不过是笑了一下,您闺女便恶言相向,骂这小男孩为贱种。这位大哥,你可知道贱种这两个字,不可轻易拿来骂人?”
年轻人再度轻摇羽扇,又说道:“那个男孩的父亲,不与你闺女计较,还与你闺女道歉,想要离去,你儿子又出手打人,哦不,是出脚踢人。对于此,你又有何说法?”
手腕一抖,羽扇绕着指尖旋转一圈,甩了个花把式的年轻人又道:“而你,从三楼跳下来,不讲道理,却出手打人,又是为何?”
话唠的年轻人说完公道话,洋洋得意,以为会得到周围所有人的支持,却没想到,从争执开始便围着看戏的众人们,没人愿意去理会他。
唯一会去理会他的林意,已经深陷在剑匣的剑意之中,虽听到外面的事情发展,却没法帮腔,只得把心中大不平,拿去对付剑匣。
只留下绿衫羽扇的小年轻一个人,尴尬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