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城东三里的平安村,新来不久,住在私塾的那个赶考书生,接过了塾师刘松平的活,开始教起了村中孩童认字读书。
所教的,无非是三字经,七言句这种幼童蒙学的书籍,不过,身着绿衫,手持羽扇的年轻人教得认真,一帮子平时极为调皮的孩子们,却也听得认真。
至于为什么这帮调皮好动的孩子们会如此认真,那自然是有一些原因的。
“谁能在我进京之前,完整的背出三字经与七言句,那我就给他做一把扇子,就像我手上这把一样!”
一把扇子,就让一帮孩子用功学习,这让原本打骂加奖赏一起用,却没能调动孩子们积极性的塾师刘松平,有些哭笑不得。
只不过想到自己的奖赏,无非是一些孩子们并不感兴趣的书籍,刘松平也就释然了,普通的乡村孩子对《礼记》《道德经》《枯坐帖》这些书籍的印象,可不就是不如一把鹅毛扇吗。
见到江流月已经能管好这一帮子小屁孩了,刘松平也就离开了平安村,向东行去。
他要去往司州东面一处叫做沉平关的地方办事,一群小屁孩的授业事宜,也就交给了江流月。反正只是些蒙学的基本知识,随便抓一个秀才就都能教,江流月这个连中两元的会元,不可能教不好。
江流月也是欣然应允,前几日刘松平刚开口,他便果断答应了。毕竟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人又不收银钱,这种小事要帮忙,江流月不可能不答应。
刘松平说是要去办事,可能得在那边待几天,可是却没带多少东西,只是一身儒生长衫,一只水囊,外加一根青竹制成的手杖而已。
他前脚刚走,离开了平安村。后脚就有两人离村而去,一人跟着他,远远的吊在了后面当尾巴,另一人,则是骑了匹快马,向着定安城最中心的那座皇城皇宫而去!
定安城,城中套一城,外城是定安,内城,则是皇城。皇城南门为正门,皇帝龙椅坐位,亦是坐北朝南,有坐镇中枢,面南而听天下的暗喻。
入城南路之上,内外两城,城门宫门全部算上,到天街前的那道南宫门,正好有九道门,九道门中,有五道门不得纵马而过,只能下马步行。此九五之分,是谓之九五至尊的说法。
当然了,这种说法,对于坐龙椅的九五至尊本尊,自然是没什么限制,皇帝的车仗,该纵马而过,还是会纵马而过的。
可今日,却有一人一马,既无下马步行,也无绕道入宫,而是手持一块黄金令牌,纵马行过了这条极其笔直的京城御道,直入皇宫之中。
他一路直行入城,直到南宫门外天街时才弃马狂奔入宫,总算是没有一马踏过九重门。
定安城守城人吕宏迪早已在此人亮出黄金令牌后,便先一步入宫将此事报与皇帝知晓,此时,皇帝宋勤,高坐在养心殿内,身边只有新任宰相钟璞一人,而殿外,除了大常侍刘贞,宫内其余的一品高手太史益,吕宏迪与孙元功三人,都站在殿外!
“你这落子西北的第一手,是不是太狠了一些?”高坐主位的宋勤,眼睛望着殿门方向,问的,却是坐在身侧不远处的钟璞。
年轻宰相钟璞同样没看向对方,而是边把玩着一把折扇边说道:“不狠一些,西北那位诸葛前辈,可就不把我当盘菜了,被人看轻了,那我这众矢之地的明棋,可不就是没尽到作用?”
宋勤胡乱着搓着手,口中问道:“吴涛平被你调离京城,也就让你调了,可你连那个老家伙都调出了皇宫,是什么意思?他们俩都出宫了,只靠着殿外那几个一品,朕,放心不下!”
钟璞啪的一声,单手开扇,伸手将扇上小字递向天子宋勤身前,宋勤低头去看,只见扇面上写着四个字:自有谋断。
既然钟璞作出这样的态度,那宋勤也就不再问了,而是静静的等,等那个有着天子密令,得以纵马过八重门的家伙,能带来什么情报,
大太监常侍刘贞,带着一人匆匆而来,到了养心殿外,刘贞站在了一边,与其他三位宫内一品高手站在一处,向那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那人,独自进入养心殿。
那个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机会纵马直过京城南御道的家伙,入了养心殿未走几步,便跪在在地,只听得他沉声道:“刘松平离开平安村,已经有暗桩跟上他了!”
扇子,被钟璞再度合起,他右手持握,轻轻拍打着左手掌心,问道:“一个人?”
跪倒在地的宋瞳死士沉声回应:“一个人,带着一个水囊,一根竹杖而已,别无他物!”
皇帝宋勤追问道:“骑马离开,还是驾车?”
几乎整个人跪贴在地上的宋瞳死士答道:“只是一人步行,并没有骑马驾车。”
宰相钟璞与皇帝宋勤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宋勤对着跪地不起的宋瞳死士说道:“调出一标宋瞳,给我盯紧了他,儒教要是敢坏了朕的大事,可先斩后奏,朕绝不留情!”
宋瞳死士再度磕头,起身离去,步伐沉重,不敢回头再看那坐着的两人。
殿内两人,还是坐在各自位置上没有起身,皇帝宋勤问道:“我若是说,原意禅让,让位与我六弟林意,你信不信?”
钟璞嗤笑一声,没有回答,反而压低了声音问道:“门口那四个一品高手信你这个说法?”
宋勤斜眼看了一下钟璞,没有接话。
“他们信不信,我不知道,不过,我是不信的。就算你敢放权让我收拾西北这烂摊子,连宫内两位超一品的隐世高人都随我调用,但我还是不信你会禅让。”钟璞的折扇在身前的桌子上画了一个圈:“你不是圣人,就算再如何万人之上,也跳不出这个名为权势的小圈子。”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了,因为接下来那一半,谁说出口,谁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