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可能性不大。”

道格拉斯否认了苏文的猜测，并解释道：“首先我并没有观察到有亡灵活动的痕迹出现，而血祭仪式会爆发出大量的灵魂能量，同时伴随着空间裂缝的生成。其次终亡教会所图应是整个特里底斯，过早暴露自己的意图和想法是一种十分不理智的行为，一旦这里被验证了出现血祭，便会引来真正的强者介入调查，只会令他们得不偿失。”

“那……也只能用人质来解释，可这些兽人根本就没有要谈判的样子。”苏文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真的和亡灵没关系？”

道格拉斯想了想，又道：“大人，根据我的经验，如果此事是终末教会主导，那么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在收集尸体。”

“怎么说？”

道格拉斯缓缓道：“亡灵或亡灵法师们，一般会在血祭选择在战场或者瘟疫区，因为这种地方存在着大量死者，他们的灵魂并不会立刻消散，而是会在原地聚集许久。这对人类或其他种族而言，只会觉得有些阴森，但对于擅长操纵灵魂力量的亡灵而言，却是血祭的极佳场所。如果是想在特里底斯城进行大规模血祭，那么在这之前，把这里打造成一个战场，或者疫病区，是十分有益的选择，这可以令血祭事半功倍，更容易从不死者位面中召唤出亡灵大君。”

苏文悚然一惊：“那里面如果真有大量人质，岂不是凶多吉少？”

“或许吧。”道格拉斯答道，“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在没有看到里面的真实情况之前，我也无法肯定回答您。”

“看来还是有必要进去一趟。”苏文说道。

道格拉斯则是反问：“大人，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进去呢？”

“乔装成士兵。”苏文指了指不远处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我可以像昨天变成那个大祭司一样，变成一名普通的士兵，然后在下一批援军到来的时候，混入他们的队伍。”

“或许不需要这么麻烦。”道格拉斯试探道，“巫妖大人，只需要掌握小小的法门，您就可以将身体的一部分幻化成更小的生物。如此一来，您或许能够更方便地……唔，做到原本很困难的事。”

苏文听完，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用某种亡灵法术？”

“是……是的。”

道格拉斯语气小心翼翼的。

苏文却是没有在意这种语气，只是问他：“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当然！只要您愿意。”道格拉斯迟疑的语气立刻变得惊喜无比，“太好了，大人，您终于愿意接触亡灵法术了！”

“我之前只是没兴趣，又不是要划清界限。”苏文对道格拉斯的反应有些无语，“要真是那样，你觉得我会喝下那瓶化身魔药吗。我又不是傻，能方便自己，而且没副作用的东西，就算没兴趣也不妨碍学啊……对了，你能保证没副作用么？”

“当然能！”

道格拉斯很久没有用如此兴奋的语气说话了，而仅仅是下一秒，苏文眼前就出现了道格拉斯的神经网络连接请求。

“帝国军团身份编号：00147，姓名：道格拉斯·弗拉基米尔，军衔：少将，向您发来神经网络共享文件，是否接收？”

共享文件可还行。

苏文向道格拉斯确认了这就是他口中的“亡灵法术”，便选择了接收。很快，一个文件的图标就出现在自己神经网络空间的面板里。

苏文用神识触碰了一下，里面便出现了与之相关的介绍信息。

“文件名称：高阶亡灵化形术基础。

效果：可以幻化为多种资料库中的生物，高阶效果，可使身体部位进行幻化，并在若干码范围内进行远程操纵。

学习条件：亡灵血统等级11，领悟等级7。

点击以使用。”

苏文看的一愣一愣的，不禁问道格拉斯：“这就是你们亡灵帝国学习技能的方法？”

道格拉斯再次回到那种自豪的状态：“没错，这正是奥托陛下的丰功伟绩。在他建立的神经网络连接系统中，我们不但能够高速传输信息，也能够快速将亡灵法术进行共享，这大大降低了学习成本并提高了学习效率，许多原本需要花费数年时间掌握的高端法术，只需要朝夕间就能掌握。”

“确实厉害。”

苏文不得不感叹。

不过这样一个牛气哄哄的亡灵帝国，当年是怎么把全大陆的种族都给惹毛了呢？苏文不禁有些好奇，但也仅限于此了，直觉告诉他这后面有很大一个坑，如果自己还想继续过没有压力的快乐日子，还是不要深入研究为妙。

这一点是苏文的底线，那就是别给自己惹上麻烦。学习亡灵法术可以，但要跟自己讨论巫妖奥托的继承问题，门都没有。

苏文按照提示用神识再次点击了文件，只觉眼前瞬间一片漆黑，随后一连串光幕跃然而出。

“神经递质运行中……”

“灵魂安全保护监测就绪……”

“记忆注入系统正常……”

“学习条件检测达标……”

“正在开始释放并注入……”

随着最后一行文字出现，苏文忽然感觉大脑中一片冰凉，而后无数记忆碎片便有序涌入了脑海。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而周围的一切仿佛在疯狂快进，他感觉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学习状态，大量知识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在他的记忆中堆积，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深刻……

直到最后，这些有关亡灵化形术的知识，便如同带着烙印般，滚瓜烂熟地刻在了自己的记忆里。就像实际操作了无数次。

“文件注入完毕，耗时2分钟37秒。”

光幕缓缓消失，苏文又重新回到了现实，远处的交战声仍然一成不变地萦绕耳边，他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学习完成，大人，不妨试试吧。”道格拉斯的声音适时响起。

接下来，根本不需要道格拉斯做出任何解释，苏文也已经完全理解了自己该怎么做。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然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摘”下了自己的左手，后者在离开身体的一瞬间，就飞快扑向地面，并在落地过程中变成了一只黑乎乎的老鼠，然后化作一道闪电般冲出了街道。

而后，苏文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手臂，轻轻晃了晃，只见周围的血肉向断口涌去，如同流体般重塑了一只手掌出来。

“牛批。”

苏文再次赞叹。

……

不足巴掌大小的老鼠出现在地下世界，自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尤其是在奴隶交易市场这种不怎么干净的地方。

因此，当苏文大摇大摆地穿越战斗的火线时，不止一双眼睛看到了他……的手变成的这只老鼠，但没有任何人多看哪怕一眼。毕竟眼前正爆发着你死我活的战斗，谁会有心情去管一只飞奔而过的老鼠？

哪怕狂化的兽人也是如此，当苏文挨着墙角一溜烟跑过去的时候，也没有哪个兽人有闲情逸致去专门踩他一脚。

苏文早已把自己的本体隐藏在某个安全的角落，全身心投入到这只老鼠中。这种全新的视角令他感到非常新奇，在一切事物都变得异常高大的错觉中，他穿过了长达数百米的唯一通道，终于远离了身后那群鬼哭狼嚎的疯狂兽人，进入奴隶交易市场的核心地带，并飞快消失在地面的缝隙里。

这里宛如一座封闭的地下城堡，灯光略微有些黑暗，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味道，与此同时也有着化不开的血腥味。这股味道让苏文觉得有些不妙，而直到他穿过了狭长的地缝，在中央广场的一个角落探出尖尖的脑袋时，这种不妙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真实——只见这里早已堆满尸体。

是兽人的尸体！

苏文用小爪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里的尸体保守估计有上千之多，但绝大多数都是兽人，而非人类。它们并非被处决，而是仿佛自发暴毙般，一个个面目狰狞，自是扭曲地躺在地上，体内的动脉血管毫无例外地爆裂开来，有些尸体还冒着热气，鲜血汨汨涌出。

地面上，血流成河！甚至有些都已经蔓延到苏文脚下不远处，在他现在的视角看来，真的就和一条汹涌的江河没什么两样。

“这是……大范围的强制狂化术。”道格拉斯惊叹的声音在苏文脑中响起，“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种场景了？据我所知，这在兽人部落中，也是绝对禁忌的邪恶法术，就算是我也只见过一次罢了，没想到能在这里再见到。现在能很好解释那些狂化兽人从哪里来了，它们原本就是和这些尸体一样的苦工，但是在强制狂化过程中侥幸未死，变成了失去理智，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法术？”苏文声音严肃，“那么施法者呢？”

道格拉斯：“恐怕在建筑里面——大人，您是否听到了什么声音？”

苏文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听了听，果然听到了十分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人正在歌唱，声音不大，但气势磅礴。

“是战歌，兽人部落特有的施法方式。”道格拉斯解释道，“显而易见，奴隶交易中心里混入了至少一名高阶兽人祭司，它利用禁忌的强制狂化战歌，把这里打造成了惨烈的坟场。”

苏文听得眉头紧皱：“它们这么做，真就不怕提前暴露自己的目的啊。”

“这毕竟和终末教会没直接联系，等特里底斯官方反应过来和亡灵献祭有关时，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道格拉斯回答道，“而且除了制造杀戮，他们的另一个目的恐怕也已经达到了，那就是将整个特里底斯城的防卫力量都吸引了过来。想必在同一时间，正在有无数棋子混入原本守备森严的内城区吧，这都是献祭者们惯用的套路了。”

“够狠。”

苏文暗叹道，同时打算进一步调查，因为他发现，除了这个尸山血海的广场外，远处一座巨大的工厂建筑内，似乎还有着大量人影。粗略看去，那里有兽人、有人类，似乎还有半精灵等其他异族奴隶，而与此同时，正有大量仿佛失去了神智的兽人，排着队从门口走出，浑浑噩噩地走向广场。

在苏文的目睹下，队伍的最前列，几名兽人忽然仰天长啸。体内的肌肉和血管竟慢慢爆裂开来，大量鲜血从中迸发，然后抽搐着倒下。但其中有一个兽人与众不同，它的身体仿佛增大了好几圈，肌肉呈现出诡异的爆炸感，仿佛浑身燥热般，怒吼着冲了出去，加入了通道尽头数百米外的战斗。

看来，这个兽人是成功狂化的，至于没成功的，都已经死了。

但就在苏文从这些惨死的兽人身上挪开视线，打算悄悄摸进交易中心的建筑内部时，异变突生！他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然后随着“啪叽”一声闷响，眼前便一片漆黑。

“我还以为有谁闯进来了，原来不过是只该死的老鼠。”

来自老鼠的感知信号飞快衰退，但在最后几秒的弥留之际，苏文听到空气中出来低沉粗壮的声音，像是某个兽人发出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