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尺浪花上,一艘乌篷船前,炎魔负手而立,任海风刮得衣衫猎猎作响,青丝飞扬,海水如暴雨倾泻,亦岿然不动, 逼格十足。
“东麓黎崖,没想到还有再见的一天!”
汹涌的浪花尽头,耸立一座巍峨巨山,粗一看,山高仿若万里起拔,又似巨人只手托旭日, 日光染尽千万里浮云, 却唯独没落在山上, 山很暗,如灯火下的灯柱,只见其形,不见其貌。
直至张天流远视开启,这才看清,远方的山那是什么巨人托日,更非灯下柱,此山山势如千刀万剑直至苍天,起伏峰峦之间间隔狭隘,如刀剑堆叠,周遭云雾环绕,飞龙行天而过,似虹桥瑞彩,分外绚烂。
再粗一看,千万峰顶,瀑布如发,仿若一窈窕女子站在一汪池水之中, 挽发沐光。
突然,船下巨浪不在翻涌,船顺浪背倾斜而下,不久,行之一片静水之中!
后方,浪起千尺,呼啸如雷。
前方,风过而无波澜,此间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镇压海面,令它不敢造次。
“下来吧。”炎魔跳下篷船,站在静水面上。
张天流跟着下船,落脚时,如踏面团之上,虽有些起伏,却无法下沉。
识气一开,天地间瑞彩斑驳,伸手不见五指。
他忙关闭识气,免得亮瞎元神双目。
本体不在,元神开启的识气仅有五级,比不上本体十级满级,可任意调节天地元气的可视度。
除此之外,张天流感应不到本体的存在。
想必,他们已经进入到东天涯的结界之内。
便在这时,前方一扇水门升起,门中水珠帘左右一开,一位端庄美妇缓步踏水行出,对二人欠身一礼,自报家门问:“黎天道下,黎崖剪水洞鲤扇,见过二位道友。”
来之前,炎魔就把东天涯的规矩高速了张天流。
黎天道跟五方天天道一样,如主宰一方的神。
神不是只有一位,但东天涯的神,只有黎天道。
因此东天涯的所有势力都归属在黎天道,自报家门时,第一句必须是黎天道下。
多数势力是什么黎天道下,某门某派,某宗某堂,某帮某舵,某家某氏,某子某孙等等,一大串,很是繁琐,也幸好其余地方没这规矩。
不过十分简短,如眼前这位,可是很牛逼的!
证明剪水洞可直达天听,是黎天道特设的东天涯门神一族,也是东天涯为数不多的异族势力之一。
张天流没开识气,不知对方修为和本体,不然真想看看。
虽然外面没这规矩,不过即已到此,最好照着人家规矩来,于是张天流率先有板有眼道:“西天月上宫治下,紫桑百欢宗使者,张三……”
炎魔忙插一句:“李四。”
然后同时跟张天流出示信物,再一起道:“参见上仙。”
“哦,既是正道盟友,我等还是同辈论交。”鲤扇见过信物,便和蔼的又问:“不知二位道友造访黎崖,有何要事?”
解释这种事,张天流何等老练,当即将紫桑大战一事简单讲述,而后称:“上使调查未果,另有要事急于回宫,故安排我等继续细查,而今已收集不少重要情报,这便前往西天涯月上宫提交。”
“哦,二位是来借路的。”鲤扇立刻懂了。
此类事很常见,每年都有个十七八回。
“那么二位,这便请把。”鲤扇侧身,素手往水门一摆,门后突然静水中突然涌现一只赤鳞大鲤鱼,鲤鱼扑腾着腾升而起,身后拖出一条通天水桥随着鲤鱼越升越高。
“多谢。”张天流和炎魔同施一礼,这才走进水门,踏上水桥,不同动,脚下逆天而上的流水就带着他们斜斜向天涯上而去,好似商场电梯。
两人没什么交流,来之前炎魔就提醒他,进入结界后少废话,因为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被窥听了去。
在这里,不是不能有隐私,只是作为外人,他们真不能有隐私!
好比九州天网监控系统,到处都是摄像头,独家中没有。
不过在张天流看来未必,家里电脑摄像头不说,手机也有啊,被人动手脚监听这种事,可不是电视电影里的虚构,他就接触过这类人才,何况还有人特地在家里装摄像头防贼防保洁防月嫂……
两人只是借路,因此水桥没有把他们带到东天涯上,而是沿着一座座山峰,穿行于峰峦之间,直至到了一条虹桥前,鲤鱼扑腾一下,脱断水桥。
“上此虹桥可去玉天坛,不知何处去可问仙家,再见。”鲤鱼口吐人言,还是娇滴滴的少女之音,继而调转鱼头,摆动着性感的赤红红鱼尾,欢快的走了。
张天流笑了笑,收回目光,便见炎魔已经踏上虹桥,下一秒,他人就不见了!
张天流一愣,放眼一扫,才发现他已极快的速度进入了一片云朵之中,没过多久,又出现在云朵另一端的虹桥之上,并一眨眼,再度消失在更远处的云朵里。
张天流苦笑一声,也踏上虹桥,这感觉跟之前的静水不一样,很硬,似罡气,更似罡风!
他如踏风而行,被形如虹桥,实则是一道彩虹罡风带着快速穿梭在一朵朵云雾间。
万里之遥,也不过喝口茶的工夫,张天流都没能细看天涯各貌,恍惚只见右边飘雪左边春意,人已经到了虹桥的另一端,一座浮空天坛上。
此天坛通体白玉雕琢,方形,宽千丈,高三十三丈,却仅三层,每层都有虹桥连接,通向不同的山峰。
此刻炎魔已经站在天坛第一层,背对着他,目光左右环顾,似乎在找人,又似在怀念着什么。
天坛上有不少人,皆气质出尘,飘然若仙,不是身上宝光环绕,就是衣衫轻飘,却非被风吹动的飘,而是如张天流本体的长发一样,随灵而动。
显然那些衣衫上,有不知多少法阵隐藏其中!
每一件都是外界难遇的至宝。
相比于他俩,除了寒酸,还是寒酸。
寒酸的他俩还引来不少侧目。
张天流一撩秀发,自得道:“走吧。”
炎魔点头,率先向天坛阶梯走去。
一直来到顶层天平,一片玉质的光滑平台上,人更多了,有人站在坛边欣赏对面山峰冬春美景,有人三五成群有说有笑,仿若贵族间的宴会,就差推杯换盏了。
“唉!”炎魔长叹一声,然后不再多言,带着张天流向西方位的一座虹桥而去。
张天流知道炎魔在感慨什么。
他当年坐牢出来就是这种心境。
时代!
他认知的时代早已成了过去。
如今的时代,如今的人,令他心生一种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处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