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方叔关切的问许裴阳吃了什么,零用钱紧张不,课业紧张吗等一些家常里短的事,最后,也不知道该跟许裴阳聊什么。
许裴阳压着嗓子,她不想影响到别的室友。
方毅达虽然很想听听女儿的声音,可是许裴阳这样压着嗓子说话他听着难受,他懂自己女儿的体贴懂事。叮嘱许裴阳多喝热水,好好吃饭,有时间自己会去看她的,就匆匆收了线。
方叔的电话让许裴阳心情微微好转,莫名的踏实与满足,很快就睡熟了,嘴边还挂着浅浅的笑,那是她少有的,只有跟方叔在一起才会有的微笑。
刚开始许茹瞒着方毅达没有告诉他,他见到许裴阳也只是觉得有缘分,看着这孩子莫名的有好感,想亲近。
一次去S市出差,顺道去看许裴阳,这孩子晒得黑了点,也瘦了点,但还算健康。
同事见到许裴阳一脸的诧异,开玩笑的说:“老方,可以呀,这孩子还跟你真有那么一点像。”
方毅达怕许裴阳尴尬,随嘴解释道:“这孩子就是跟我有缘,不要乱说。”
心下里却盘算起了往事。
当年许茹结婚结的仓促,当自己从部队匆匆赶回A市,得到了许茹嫁人的消息,当年的心寒与不甘,方毅达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
但是从许裴阳的出生日期来算,许茹应该是怀着许裴阳嫁人的。
似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方毅达在许裴阳面前尽力克制着内心的那份激动,心脏收紧,他觉得周围的空气在渐渐稀薄。
手指忍不住的颤抖,他感觉自己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流失殆尽。
许茹家里的人不知道她和许茹当年在一起的事,造化弄人,两人还是遇到了一起。
所以当初许裴阳说想认自己做父亲,所以许茹会那么激动,甚至不惜打了许裴阳。
是我的女儿吗?方毅达发愣间一不小心把碗给捎带在了地上,清脆的碗碎声打断了他兀自的思考。
同事都有些诧异他的反常,他尴尬的笑说走神了,不好意思。
许裴阳礼貌的去捡碎渣,方毅达说要自己捡,让许裴阳不要动,说话间,许裴阳不小心手指被碎渣给扎破了一个小口,血瞬间滴了出来。
方毅达慌慌乱乱拿出纸帕小心翼翼地包住了许裴阳受伤的手指。
好在伤口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
许裴阳把沾了血的纸放在一旁,在上菜的时候方毅达装作漫不经心的把纸偷偷收了起来。
隔日便抽空独自去了鉴定中心。
等待的这几日,方毅达犹记得清楚,那种忐忑不安,那种期待,那种复杂的焦虑天天冲击着他,撕咬着他,茶饭不思,又想又不敢去主动找许裴阳。
同事还关心的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鉴定报告出来的那一刻,方毅达不敢去看,直到回到酒店,晚上一个人的时候,他才颤巍巍的拿出那份报告。
报告的结果让他羞愧难当,他才懂得,为什么离婚时前妻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有时候,一转身,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这是他欠她们母女的!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
周末的时候,林熙拉着许裴阳早早地跑去了超市,她讨好的说许裴阳比自己有品位,让许裴阳做参谋,给亦羿的父母选了礼物。
414的姐妹们调笑林熙就像丑媳妇儿见公婆,许裴阳也知道林熙的担忧与紧张,斟酌再三,她选了一条百搭款的黑蓝色斜纹领带,一枚孔雀式样的胸针。
尽管东西小巧不起眼,林熙还是狠狠的心疼了一把,感觉手里的银行卡瞬间轻了许多,哭丧着脸,跟在许裴阳身后,犹豫再三,还是讲出了那句她自己都觉得很恬不知耻的话来。
“亲爱的,要不你先养我一个月?我打零工赚了钱还你好不好?”
许裴阳情绪复杂的看了眼林熙,酝酿了许久,到嘴边想劝林熙放弃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恨恨地抓了一把林熙的头发故意扒乱,“我养你,一辈子都成!”
送走林熙的许裴阳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荡。
街上人流如织,繁华热闹的仿若过节。
这大街上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快乐,可是许裴阳知道,也许她们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快乐。
许裴阳突然间有一种冲动,想跟徐瑾言学习心理学的冲动,她想无聊的时候去看看猜猜哪些人是假意快乐,或者可以推测林熙每个阶段的心理活动。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挺无聊的,但就是那么鬼使神差的就去了徐瑾言家。
然而,徐瑾言并没有在家。
周末一大早,徐瑾言一宿没睡好,秘书说那个男人对爸妈一手创建的公司动手了。
其实,徐瑾言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男人比他预料的更加急不可耐,他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也许是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徐瑾言确实不太能体会一个人被钱逼急了的感受。
而那个名义上被称作自己继父的男人,从小被人瞧不起,只能靠小聪明寄人篱下的活着。长大了,遇到了许茹,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过是替别人背锅养孩子,可是人生中第一次被需要的感觉和想扬眉吐气的冲动让他不顾一切的娶了许茹。
可是结婚后,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很彻底。
虽然在亲戚朋友面前自己很威风,但是所有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几乎无一例外是:“你小子好福气啊,娶了个那么有本事的老婆。”
他依旧没有尊严,可是,他坚信,只要许茹需要自己帮助她保守住这个秘密,他就有筹码爬得更高,总有一天自己会摆脱许茹一家的桎梏,让所有人对自己另眼相看。
他拼了命的努力过,而且是那么的努力。
可他终究是个外人,许老爷子防他,打压他,明明胜券在握的升值却被迫让给了许茹。
吹出去的牛,说出去的诳语像一个个巨大的巴掌打的他生疼。
他恨,他怒,他怨,他不甘心,所以他疯狂的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他觉得自己的忍辱负重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看到许裴阳的时候这种羞辱感愈发强烈,于是他发泄,把自己所有的无能为力一一报复在这对给他希望又给他绝望的母女身上。
离婚的那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许茹带着许裴阳傻傻地站在民政局门口,等待司机来接。
他记得他对着许茹和许裴阳双拳紧握,大喊:“终于解放啦!”而后笑的几近癫狂,连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纷纷侧目,偷瞄这个“神经病”。
离婚后许茹大方的给了他一笔不小的费用,他心安理得的拿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羞耻,在他看来,这是自己应得的报酬,毕竟陪着许茹演了这近十年的戏。
初来S市的时候,他是冲着这边良好的经济发展形势,谁料想下海容易上岸难。
发财梦还没来得及实现就赔了个精光。
有时候他挺庆幸自己的运气,也可以说是桃花运。
年轻的时候遇到许茹,人到中年二度落魄,任谁都觉得是个不小的打击,然而,他又幸运的遇到了何倩妮。
也就是徐瑾言的生母。
他苦笑命运赐给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孩子,比起许裴阳对自己又怕又恨,徐瑾言这个继子让他伤透了脑筋。
这个孩子的心思极其深沉,城府之深让他不敢正面与之较量,只得在背后玩点小心机小聪明,尽可能的不让徐瑾言察觉。
可是,狐狸再狡猾,也对付不过沉睡的狮子。
徐瑾言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懒得去陪狐狸玩,他要的是一击即中,这样肤浅纯靠运气活动的狐狸不值得他耗费太多心力。
自从这个男人进了家,徐瑾言就很少回家,有时候干脆约母亲在外边吃个便饭。
要不是秘书的小报告来的及时,何倩妮打来电话的时候他还真的想像往常一样拒绝呢。
对于徐瑾言突然很爽快的答应回家,何倩妮有种受宠若惊的喜悦,她怕自己出现了幻听,不敢相信的再次跟徐瑾言确认,直到得到徐瑾言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的肯定回复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