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佟湘玉轻叹口气,继续说道:
“这织造账本案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殿下你也是有苦难言,事情既要做,还得顾忌到开六扇门——确实不容易。”
她这番话说得云山雾罩,含蓄非常,听得李思文的耳里,不由疑虑重重。
卧在梁上的白展堂不由微笑,他知道佟湘玉在跟他耍小聪明。
李思文颦起眉头:
难不成六扇门早就知道了?
这丫头到底知道多少?
“殿下,你不再吃点别的?”
“嗯?”
“那些莲子羹,是重新热过的,肯定不合你的口味,不如再煮点花生甜汤吧。”
佟湘玉笑眯眯道:
“记得等花生熟了再放糖,那样才好吃。”
此时,李思文看佟湘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韩商言在外间轻叩房门。
“进来。”
李思文没好气道。
不知是没听清,还是对李思文的语气有些迟疑,韩商言又轻叩了几声。
李思文不耐烦地拍桌子道:
“进来进来进来!没听见啊你!”
听出殿下心情糟透,韩商言低眉顺眼地进来,说道:
“回禀殿下,四周都查过了,没有发现那个那个野猫。”
李思文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他一番,直看得韩商言浑身起毛。
李思文半晌才问道:
“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
“伤在哪里?”
“是内伤,不打紧的,我回房运功调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李思文盯着他,目光古怪:
“你认得他们,是么?”
韩商言愣了一下,想了想才知道晋王问的是谁,面露难色地点点头:
“以前也曾见过几面,也是碰巧了,没料到会是他们。”
“他们的剑法可好?”
这下韩商言不由大大地吃惊,晋王怎么连他们用剑都晓得:
“有一个是确是用剑的行家。”
“行了,你下去歇着吧。”
李思文深吐出胸中的郁郁之气,面色上却是愈发难看,
“也许是我错了我根本就不该让你去办这件差事的。”
“殿下?”
韩商言惶恐,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下去吧。”
李思文显然不愿再多说,旁边的佟湘玉笑得没心没肺。
韩商言一时之间,不明就里,狐疑地瞥了她一眼,只好依言退出厢房。
厢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李思文盯着佟湘玉的样子,像是已经决定了,把她在月黑风高的夜里找个草深林密的无人处埋了,叹了一口气说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白展堂呢?”
“他当然也是知道。”
佟湘玉快活地晃晃脑袋。
李思文想当然地认定,白展堂所知的,必定比佟湘玉更多:
“都是些什么破差事!”
他低声咒骂一句,方无奈道:
“哼!这猫儿在我面前装得还挺像。现在人呢?”
白展堂看他神情,度之心思,略一沉吟,便翻身跃下:
“白展堂参见殿下。”
这下,不仅李思文吃了一惊,连佟湘玉也是大大吓了一跳。
不过前者是惊怒,后者则是惊喜。
“什么时候,堂堂四大神捕从四品,也变成梁上君子了?”
李思文心神稍定,冷哼道。
“情非得已,白某鲁莽,还请殿下见谅。”
“见谅、见谅”
李思文本来还想维持住晋王的风度,但郁结于心,终是忍不住地大声怒道:
“你让本王怎么见谅!一个从我屋顶上掉下来,一个从我梁上掉下来。你们把本王这里,当成什么了!?就算是六扇门的人,也不能如此嚣张吧!?”
“若不是殿下存心欺瞒,白展堂定不会如此。”
白展堂语气柔和,波澜不惊,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白展堂不答,目光温和而坚定,丝毫不为所动。
“是,我原是打算瞒着你们。”
李思文被他看得有些泄气,声音渐渐回落:
“反正你们也都知道,我再瞒下去就没意思,那就明说了吧。”
晋王的目光扫过白展堂和佟湘玉,几分恼怒,几分无奈,道:
“谁让你们六扇门的人,都那么愣呢!以包黑炭为首,包括你们下面的这些人办案就办案,抓人就抓人,谁不知道六扇门是撑起一片青天的天下探马集会,捕快圣地,可六扇门再怎么公正无私,也得给皇家留上几分面子吧?”
白展堂沉默不语。
李思文以为他没听懂,又接着道:
“上回,二话没说,把驸马云妙云斩了;再上回,眼也不眨,把国舅爷关牢里了,还有上上回、上上上回、上上上上回”
佟湘玉听得了李思文的话,扑哧一笑,被李思文狠狠地瞪过去:
“圣上脾气再好,这皇家的颜面,总是要顾及的。”
“白某明白。”
白展堂沉声道。
觉得他语气有些怪异,佟湘玉扭头,看见白展堂此刻,正默默地咬着牙。
“白展堂你要记住,说到底,飞鸟朝的江山姓李。皇上希望六扇门斩奸除恶,断案如神,但并不喜欢六扇门一而再、再而三地,削了皇室的颜面”
白展堂已经听出了由头,忍不住地打断道:
“难道说?皇上已经知道此次织造账本案与皇室中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