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语方出,见小妹已侧转了脸,分明不要听。
他的心中不由就叹了口气,他在心里是祝福过这对情侣的,但为什么,为什么,会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魏宇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没用,只轻轻把马缰交到吴小妹手里,轻声道:
“小妹,好多事,你可能不懂也不想懂,你也不需谅解或不想谅解。只是三哥要对你说,三哥目前入这甘凉大营,有自己的原因和苦衷,就象你哥的死,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与苦衷。付乘风,他也是......有他的苦衷。但无论如何,三哥对你、还是像从前一样的。”
吴小妹却不要听这些,只在喉间一声冷笑,“魏将军”,叫完,她就看见魏宇满脸痛痛苦。
她的心一痛,必竟多年兄妹,刺痛他也是让她于心不忍的。
但她不能软弱,只一软弱,她就会哭。吴小妹用唇咬着自己的发,低声说:
“我可以走了吧?”
魏宇喉中一阵蠕动,哽了半天,想说什么终于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吴小妹褰裙上马,就飞驰起来。
她在飞驰中哭。
她不要,不要,不要再看到这一切,不要再想到这一切!
她也不再想杀付乘风。
她只要这一切都回转过来,让时间回转过来,明天醒时发现,又是阳光草地,而一切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吴小妹从不曾这么真切地渴望自己做的是一场噩梦。
她不要报仇,她只要,哥哥能回来,哪怕不遇到付乘风,不爱,不那么深切地感受这一场绝望一场苦醒。
为什么当初,还那么傻地期待什么爱呢?
为什么?
黑子在暗夜中奔驰,只有它,只有它,毕生未曾负我。
吴小妹在奔驰中抚摸着黑子,如她的兄长,她的依赖,她的情人。
温柔何系?温柔何极?
只有系向草原,系向黑子,系向不是人间的一切,才可靠与安全吗?
前方忽然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唿哨。
黑子也低鸣了一声,如逢故人。
吴小妹一愕时,黑子已然停步。
前方路旁,正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依稀还是,当初让她一见心动的身影。
那身影孤峭而寂寞,寂寞地让吴小妹从心中都痛了起来。不——她在脑中对自己嘶吼道:
不,我不要再为他心痛。
可是又怎能不痛?
黑子似也在奇怪,今天主人为什么不再高兴地飞奔向那个身影了。
半晌,只听付乘风低声道:
“莲妹”。
那一声,是如此的轻软低柔,带着求谅,带着怯缩,带着对生命无常,世事翻覆的苦恼,与无奈。
吴小妹定眼望去,只见那个黑影好瘦好瘦。
她割在他胸口的伤血还在流吗?
最近,他是不是也好苦好苦?
他又瘦了,再瘦,就瘦成一竿坚硬的怅望了。
吴小妹低头,她轻身下马,付乘风握住了她的手,吴小妹把头埋在他的怀中。
如果一切没有发生,如果一切重来,他们会不会是草原上最姿肆的情侣,会不会是这天地间的一场炽恋一场奇迹?如果...
她的泪,在付乘风怀中流下,她扒开他的衣襟,让泪咸入他刚受伤的胸口。
她想吻他,她在吻他,吻他的伤,吻他的痛。
然后,她觉得自己脖子上领口处烫烫的,一滴一滴的烫,那是、一个男人的泪,一个从不曾在她面前哭泣,她也从没想到他会哭泣的男人,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