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寒山寺的钟声敲过了十二下,表示新的一天已经降临。
方白羽日间向几人告了声身体不适,却是孤身一人悄悄离开了城内,来到了这寒山寺的外围观察着。
寒山寺太宗年间修建,乃是禅宗中的临济宗,寒山、希迁两位高僧创建,初名“妙利普明塔院”,后更名为寒山寺,寺内多有碑文,最为著名的一片乃是张继所写的《枫桥夜泊》,曰: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方白羽中学读书时,亦是觉得此诗写的极好。
他昨日与吴用喝酒聊天到半夜,得知这寒山寺内藏有一本禅宗的无上经书,为《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正本。
得益于白展堂所提点,他认识到天下武学多出于佛道两教经典,此番夜闯寒山寺,就是为的这本禅宗经书而来。
三更天已经过了,寺里一片寂静,连最后一名敲钟的僧人也已经回去歇息了。
方白羽早就已经勘察清楚了所有情况,甚至是那经书的位置,他也通过透视能力了解清楚了。
这寒山寺占地面积不小,粗略估摸约有一万多个平方米。
按照制定的计划,方白羽一路躲避了灯光,在黑暗中小心的前进,来到了藏经阁前,藏经阁面阔3间,宽九米有余,进深九米有余。
藏经阁里此是并无一人,他轻手轻脚,学着佟湘玉的模样拿了根簪子,拨开了窗户,翻身进入藏经阁内。
禅宗并非是单纯的大乘或者小乘,是一种混合产物,禅宗教义多为大乘理论,但是对于“观”“止”认识论运用,却又符合小乘佛法的证悟之道。
方白羽对于这些东西倒是不甚在意,对于他来说,经书不过是领悟武道的媒介,至于是否真的可以感悟出天道法则却是不敢奢求。
四列三排,第二行书架,排头第一摞的第七本!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到手,方白羽不坐任何逗留,拿了经书便立刻离开,免得横生枝节。
从寒山寺回到悦来客栈还需得一个时辰,希望他们没有发现自己不在客栈里头
方白羽出了寒山寺,将夜行衣脱了,扔入河中,辨了个方向,飞快的离去。
佟湘玉不答白展堂的质疑,欺近身来,仍旧还是那句话:
“账册给我!”
其实从白展堂出手时开始,她就已经辨出他的身份,这臭猫显然是想背着她拿走账册。
思及白展堂很可能拿到账册后,官官相护,瞒着她销毁对雷佳音不利的证据,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答应过我,拿到账册后,就由我保管,难道想反悔不成?”
佟湘玉急攻门招欲夺那账本,却都被白展堂避过。
白展堂不由怒道:
“若是真的账册,给你也无妨,假的你要来做什么?”
“你说假的,就是假的么?”
佟湘玉不依不饶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再说若是假的,你宝贝它做什么,又何必背着我,偷偷摸摸地去拿。”
闻言,白展堂淡淡一笑:
“那么湘玉姑娘今夜,去甄府又所为何事?”
言下之意,佟湘玉自己不也是想背着他偷偷拿回账册么。
两人彼此彼此,只不过是先来后到罢了。
佟湘玉咬咬嘴唇,慢吞吞道:
“就算我拿了账册明日自然会告诉你。”
“是么?倒是和白某所思所想一样了。”
“你”
她气极,又见白展堂转身就走,忙急道:
“喂!你去哪里?”
“找个清静地方,看看这本账册。”
展昭没有施展轻功,脚步并不快。
佟湘玉跟在他身后,狠狠瞪了眼他的背影,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老老实实地走了上去。
“那两个人,你可认出来了?”
她又问道。
“有点眼熟”
“仅仅是眼熟而已?”
她急得又要跳脚,怒目而道:
“那两人,分明就是我们在江边客栈碰到的那两个明王侍卫!”
“是又如何?”
白展堂缓下脚步,同头望她,眼眸中满是警告,严肃地说道:
“下次你再遇见他们,最好还是走为上策。你的剑虽快,但内力不足,时间稍长便有性命危险。”
“我自然知道不是他们的对手,”
佟湘玉道:
“可为何?你也躲着他们?”
“目前还不便与他们正面交手。”
白展堂的黑色衣襟,在夜风中轻轻摆动,他的声音沉静而柔和:
“如果我们想拿到扳倒雷佳音的证据,最好再等等。”
“你是说那两个人会替我们找出真正的账册?”
白展堂摇摇头,微笑道:
“我是说,他们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据。”
佟湘玉眨眨眼,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挑眉笑道:
“果然还是你们这些官场中人,老奸巨猾。”
这话实在不是什么好话,不过看她的表情,倒是一副姑且相信他的模样。
白展堂暗叹口气,此行若不用与她同行,实在可以省却不少麻烦。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白展堂落脚的悦来客栈,翻身上楼。
眼看距离将近,白展堂忽然停住脚步,眼中异色,挥手拦住佟湘玉
此时夜深人静,最清晰地传人耳中的,是客房里的客人们,此起彼伏的鼾声。
白展堂房中漆黑一片,从外面看并无任何异常。
佟湘玉看他模样,只是微微一怔,转瞬明白:
房中有人!
白展堂反手将账册推给她,一手提剑,用目光示意她在一旁等候。
佟湘玉虽接过账本,却没动弹,颇有些犹豫。
一面她是觉得自己若躲在外间,实在太不仗义,另一面也十分好奇,三更半夜是什么人候在白展堂房中。
白展堂见她不动,眼神腾地透出几分凌厉,与平日里的温文和气全然不同。
佟湘玉猜他是担心账册的安全,只好退开几步,隐在拐角暗处。
韧长的手指微一用力,一小块木屑,就被展昭从红漆杨木栏杆上,悄然无声地掰下来,“咻”地激射而出,“砰”的一声,撞开了房门。
几乎是同时,他踢开旁边窗户,飞身跃入房中
佟湘玉伏在角落里,屏声静气,等待着意料之中的打斗声传来。
心中掂量着,若是白展堂不敌来人,自己是带着账册先溜,还是冲出去助他一臂之力。
就算不敌,以这只臭猫的轻功,要全身而退,大概也并非难事。
等了半晌,却始终没听到任何金石相击声,她使劲支起耳朵,还是听不见声音
难道他一进去,就被人撂倒了?
没时间再多想,她轻轻跃起,将账册置在梁上,身形展动间,银剑已抽出,猫着腰悄悄潜伏到窗下
还是没有听见打斗的声音,却听到有人在低低沉沉地笑。
不是白展堂,他笑起来不至于这么难听。
忽听那人笑道:
“多时未见,你的内力见增也就罢了,怎么还找了两个蹩脚的帮手?”
佟湘玉皱眉,蹩脚帮手不会指的就是自己吧?
正想着,头顶上的窗户被打开,白展堂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
“湘玉姑娘,不妨事的,进来吧。”
闻言,她才慢吞吞地直起身子,拎着剑从门口转进去。
屋内的那人从椅子上起身,燃起火烛,白面长须,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模样。
下首的椅子上,方白羽也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