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直冒冷汗,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替他止疼?”
“有倒是有,但最好还是不用,对身体不好。”
张本煜喝了口汤:
“这汤你盐放多了。”
“我就放了一小勺。”
甄玉秀尝了口,确是咸了些。
张本煜又喝了一口:
“下次放小半勺即可。”
“这么咸,你还是别喝了。”
她想把碗拿过来,张本煜却按住她的手,道:
“我不是小猫,吃了咸的又不会掉毛。”
甄玉秀“扑哧”一笑,听他说到猫,突然便想到了小秀,遂关切问道:
“对了,小玉呢?”
“它现下有人陪着,好吃好喝,你不必担心它。”
张本煜不在意地道。
“谁养着它?”
甄玉秀奇道。
“一个闲人。”
张本煜口中的闲人唐三,此时正窝在小镇客栈房中,喂着小秀第六块肉脯。
看小秀吃得满嘴流油,他不禁摇头叹息:
“我二哥整日到底给你吃什么了,把你饿成这样?眼睛都发绿了,真是可怜。”
什么眼神?
我的眼睛本来就是绿的。
小秀嚼着肉脯,白了他一眼。
唐三自然还没有聪明到能看懂猫的眼神,突听见外间有焰火的声音,忙起身推窗望去。
夜空中绽放着朵朵烟花。
虽然比不上京城里焰火种类繁多,但绚烂非常,亦是十分美丽。
“想不到这个小镇还挺能折腾!”
唐三笑着自言自语,斜靠在窗边欣赏。
棉被紧紧裹在身上,宁采臣还是疼得直冒冷汗。
为了转移痛楚,他的面前还摊开着一本春秋,心中想着:
当年关二爷刮骨读春秋,自己也应当效仿才是。
“秋七月,齐人降鄣。鄣者何?纪之遗邑也。降之者何?取之也。取之则曷为不言取之?为桓公讳也。外取邑不韦,此何以书?尽也。且癸亥”
外间焰火燃放之声一下下传来,仿佛牵动着手指头上的痛楚。
他眉头愈皱愈紧,汗直淌下来,努力让自己集中心神在书卷上。
宁采臣的头顶有房梁,房梁上有瓦,瓦上坐着一人。
那人气鼓鼓地盯着底下东屋窗中透出的灯火,对夜空中的烟花完全视而不见。
时而寒风卷过,李馆馆缩缩脖子,愈发恼怒自己为何不敢下去,而要躲在此处。
东屋中,甄玉秀持针的手紧张得出了满手的汗,几乎连针都垒不稳。
一个时辰下来,她连一小片花瓣都未绣完。
此间,张本煜一直盘腿坐在床上静静调息运功,并未曾打扰她。
外间,烟花燃起,甄玉秀愈发心跳如鼓。
张本煜吐纳完毕,收功,侧耳细听远处隐隐传来的梆子声。
“已经二更了,你还不歇息么?”
他问道。
甄玉秀慌手慌脚地理着丝线:
“我我还不困,能再绣一会儿。”
“你已经绣了快两个时辰,再绣下去,眼睛也吃不消,还是早点歇着吧。”
张本煜语气虽平缓,却是不容反驳。
“哦”
甄玉秀脸热心慌地应了,开始笨拙地收拾着自己的活计。
丝线被她理得一团乱,针也不慎掉到地上。
她忙弯腰去捡,抬头正磕到桌子,又撞倒了椅子
“怎么了?”
张本煜听见这一连串动静,奇道。
“没事,我不小心把针掉了。”
“嗯?”
她揉着伤处站起来,惭愧道:
“不小心把椅子也撞倒了。”
张本煜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
“咱们俩,到底谁才是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