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话间,唐三已经绕着香案转了两圈,奇道:
“宝玉公子,您这是”
“哦是这样,今日乃是甄小姐的生忌,我给她上几炷香。”
贾宝玉叹道。
闻言,甄玉秀心中微微一动:
是啊,今日是自己的生日!
自己竟都忘了,没想到这位贾公子会记得。
“你怎么会记得她的生辰?”
她轻声问道。
“她的生辰字,曾经送过来给算命先生批过,所以我记得。”
“哦。”
她望着香火,心底有几分感动。
“你对你那未过门的妻子还真好,这篇悼文,我看了心里都酸酸的。”
李馆馆把手中的纸递还给他,原来之前她一直低着头看的,便是贾宝玉写给甄玉秀的悼文。
有两名丫鬟自桥上而来,一名端着火盆,另一名端着一碗清水。
贾宝玉命将清水供在香案上,火盆则摆在地上。
“这水”
唐三不解,见过供香火、瓜果、点心的,却从未见过供清水。
贾宝玉忙解释道:
“甄小姐投水而逝,而这天下的水皆是相通的,也不必拘于何处的水,只管舀一瓢来祭奠,都是可以的。”
唐三点头,表示赞赏:
“还是你们人聪明,懂得省事。”
“我、我并不是为了省事”
贾宝玉大为尴尬,道:
“若不是汾水太远我原是想到河边去祭奠她的。”
不忍贾宝玉尴尬,甄玉秀遂道:
“我觉得这样甚好,公子是清雅之人,一碗淡水,亦是心意所在,甄小姐芳魂有知,定会含笑九泉。”
贾宝玉感激地朝她笑了笑,复接过悼文,恭身立在案前,朗声诵读。
声音悲戚,起起伏伏。
显然甚是动情
读罢,他将悼文放入火盆中焚毁。
接着,又在案前拜了几拜,举袖抹泪,方才转过身来。
见他眼角泪迹犹在,顾念他心情尚未平复,一时亦无人说话。
半晌,李馆馆才低低叹了口气:
“要是我死了以后,也有人为我哭,也给我写这般的悼词就好了。”
张本煜半靠着亭中石柱,闻言冷哼:
“只怕笑的比哭的多。”
“你”
李馆馆听了那悼词,正值悲戚之时,又听见张本煜冷嘲热讽,毕竟是女儿家,顿时气得落下泪来:
“我知道你自然是笑的那个,可是、可是若是你死了,我却是会伤心。”
“不敢当,受不起。”
他根本不为所动。
甄玉秀轻轻拉了拉张本煜的衣袖,低低劝道:
“她已经哭了。”
言下之意,让他莫再与她争执,退一步才是。
张本煜如何会听不出来,却无半分怜惜,冷然道:
“这倒稀奇了,泪为肝液所化,她怎么会有眼泪。”
甄玉秀哑然。
李馆馆气得嘴唇微微颤抖:
“你说我没有心肝”
张本煜冷笑不答,拂袖而去,唐三忙跟上。
关风月匆匆朝贾宝玉施礼告辞后,也追上他们。
甄玉秀本也想走,可见李馆馆委屈至极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犹豫了片刻
就在这片刻之间,李馆馆抬眼看了看张本煜远去的背影,再也按捺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李姑娘”
甄玉秀与贾宝玉皆想劝她,却又不知她与张本煜之间究竟有何过节,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从何处劝慰起。
“大笨蛋臭瞎子”
李馆馆边呜咽着边骂着:
“臭瞎子、死瞎子你不知好歹”
甄玉秀取出绢帕,递将给她,想让她擦眼泪。
李馆馆抽泣着抬头看她,气冲冲道:
“干什么!你不是怕我会下毒么?又来扮什么好人。”
甄玉秀只得讪讪地缩回手,道:
“早间是我不好,误会了姑娘。不过,姑娘朝张二哥掷石头,也确是不大好。”
“他功夫那么好,怎么会被我砸到?”
李馆馆理直气壮,片刻后又萎靡不振,垂头低低道:
“我若不那样,他又怎么会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