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坛好酒。”

唐三附耳张本煜悄声道，他打小就偷喝师父床下的酒，对酒倒还有些见识的。

“杯子呢？”

沈红雨抱着酒坛到处找杯子，可桌上只有茶杯，却没有酒杯。

沈世忙命人速速取来酒杯，可沈红雨却已等不及了。

他直接把茶碗里的茶都泼掉，端起酒坛就倒。

可因酒坛子太重，手拿不稳，多半的酒，都洒在了茶杯外边

老态尽显。

沈世忙接过酒替他倒，唐三手脚勤快地把其他茶碗中的茶，依葫芦画瓢地都泼了，等着他倒酒。

“二哥，这杯子可有点大，你要是喝不完我替你喝。”

唐三低声笑道。

张本煜不言语，手往桌上探去，沈世忙把杯子递到他手中，他含笑颔首，以示谢意。

“没想到，咱们俩还能有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

沈红雨笑得心无挂碍，笑得颇有些惨烈：

“喝的，还是李存孝的酒，哈哈，这个老家伙，要是知道，肯定连棺材都睡不住了吧。”

“哦，这是为何？”

张本煜执杯而问。

笑声乍停，沈红雨豁地沉下脸来，朝他道：

“怎么，到现在你还想瞒我？”

张本煜不解何意，只得不语。

旁人又皆插不上话，亭中一片静默，仅有风卷起火盆中的些许灰烬，扑到各人脚旁

“唉你还是那样。”

良久之后，沈红雨缓缓收回目光，垂目长长地叹了口气，失落道：

“我知道，你还是信不过我，也罢我以前一直不明白，我想了三年，整整三年，我才把这事想明白。

“那日，你问夏侯和冬君，我会效仿何人？我说，自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虽不想成人杰，但也不想做刀下亡鬼”

夏侯与冬君，张本煜未料到竟然会听到这两个人名，心中一凛，暗道：

莫非爹爹背后是有人指使？

唐三只觉得这些人名似曾听过，至于其中典故，自小也许曾经看过，但也早就被他抛诸脑后。

“你点头称是。你一直都比我聪明，世事也看得通透。可我就是不明白，是我把你想得太聪明，还是你突然变傻了，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也会去做那种蠢事！你图什么呢？”

说到此处，沈红雨眼中，隐有泪光浮动，持杯的手，抖得厉害。

君子醉在杯中发颤，他凑到嘴边，饮了一大口，咽下后又遒：

“张兄，你且先等等，这酒终究是李存孝给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毒没毒，要是过会儿我没事，你再喝！”

“爹爹！”

沈世闻言，悚然一惊，慌忙先夺下沈红雨的杯子，

“这酒有毒？你怎么不早说？”

沈红雨慢条斯理地从他手中再把杯子拿回来，笑道：

“我也没说一定有毒啊，你嚷嚷什么”

他正说着，便看见张本煜亦饮了一口，顿时怔了一下：

“你不怕有毒？”

“我像是怕死的人么？”

张本煜淡淡回道。

“哈哈哈”

闻言，沈红雨大笑起来，道：

“是、是，是我忘了，你张无缺连腰斩都不怕，又怎么会怕区区一杯毒酒？”

说罢，他一仰脖，竟然一气把酒全都喝了，然后接着笑道：

“你放心，这仇，我已经替你报了！虽然迟是迟了些，可总算没让那老家伙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