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唐三也吃了几口菜，皱眉叫着店小二：

“你们家买盐莫非是不要钱啊，你自己尝尝，这菜里头的盐，都够腌一整头猪的了。”

刚说完，他就被张本煜敲了一记爆炒栗：

“你又夸大其词，别难为人家。”

甄玉秀也挑了几筷子，尝了尝，确是偏咸，不过也不至于难以入口。

店小二一溜烟过来，尝了尝，赔着笑道：

“客官，您是从南边过来的吧，我们这里的口重，要不我给三位再上碗清汤，少搁盐巴。”

“不必了，上一壶清茶即可。”

张本煜淡淡道。

“好嘞！”

店小二见他们并非存心找碴，爽快答应。

“二哥，你要是吃不惯，咱们换一家。”

唐三方才的话虽是有些夸大其词，但全是因为他知道张本煜对吃食甚是挑剔。

“不用。”

张本煜摇头，

“快点吃吧，吃完早些休息。”

唐三想起什么似的，笑道：

“二哥，我给甄姑娘起了个新名字，玖月半，你看可好？”

张本煜转向他，表情很显然的并不满意：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了。”

“别的暂且不说。”

唐三嬉皮笑脸道：

“你就说，这名字如何？”

“不好。”

张本煜简单道。

唐三解释给他听：

“甄姑娘的姥爷家是姓玖，她又是月半时候出生，这名字我看挺合适的。”

“这种不动脑子的法子，也就是小七才想得出来。”

张本煜没好气地摇头，道：

“好的不学，你倒学她这些懒法子！”

甄玉秀低着头，心中暗想：

师弟要骂，不在跟前的师妹也要骂，这世上怕是没有一样他看得顺眼的人和事了。

自小被他骂惯了，对于唐三来说，这话连蚊子叮都称不上，他仍是朝张本煜笑道：

“二哥，要不你给她取一个。”

张本煜皱眉摇头，然后他的脸转向了甄玉秀。

明知他看不见，可她还是急急想把口中的饭菜，吞咽下去，差点呛到自己。

“你难道连自己起个名字都不会？要么用丫鬟的名字，要么就让别人替你取名字。”

他并不掩饰他的厌恶之色，道：

“似你这般没有主见，随便阿猫阿狗都可叫得，又何必费脑筋起名字。”

哽在喉咙的菜，咸得让人嗓子发痒，又咸的有点发苦，甄玉秀半天说不出话来。

折腾半日，绕了那么大个弯子，结果还是逃不开被他骂。

她很想让自己能像佟湘玉和唐三那般面不改色，只可惜，这功夫实在不是短时间能够练出来的。

更何况，是对于她这个十六年来，都在呵护中长大的大小姐。

目光落到店外，一头黄狗趴着，头就搁在门槛上，眼睛微闭，百无聊赖地打着盹。

食盆就在它身侧，店家倒进去的残羹剩汤，尚还有剩余。

阿猫阿狗，自己原来就是如此而已。

她脸红一阵，又白一阵，半晌，她才极力平静地开口：

“既然如此，我就叫阿猫便是了。”

“阿猫？”

唐三愣了愣。

张本煜也愣了下，未想到她竟然会赌气，给自己起这个名字。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便冷笑点头：

“随你的便。”

“其实这名字不错，真的。”

唐三只得打圆场，眼睛瞥见甄玉秀微垂的双目中，隐隐有水光浮动，忙安慰道：

“吃菜吃菜，这鱼做得不错，你现下叫阿猫，还得多吃点鱼才对。”

甄玉秀本就是满心委屈，被他这么一逗，却再也忍不住

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滚动。

她忙用衣袖抹了抹，哽咽道：

“你们慢用，我先上楼休息会。”

说罢，他便急急离桌，用袖子半掩着面，上楼而去。

桌旁，张本煜执筷子的手，只顿了一下，便接着吃饭，神情之间，波澜不惊。

倒是唐三有些不忍：

“二哥，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怪可怜的，你就别难为她了。”

“我何曾难为过她来。”

张本煜淡淡道：

“倒是你们，一味帮着她，难道就是对她好？难道你还能这么帮着她过一辈子不成？”

“这个世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娇娇弱弱的平民百姓，能活下来的。明天开始，你就教她赶马车。”

“她，成吗？”

唐三有些怀疑地看着甄玉秀，她恐怕连鞭子都没拿过吧。

“有什么成不成的，学了自然就会。”

“哦。”

唐三只得应了，虽然张本煜说得都没错，可他还是暗自为甄玉秀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