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腥气的河水，就在鼻尖下翻滚，看着眼晕。

而且这么近地盯着水流看，确实让她有些想吐。

她迟疑地、慢慢地把头往外探去

几个笛音，突然自江风中蹿出！

清亮圆润，动听得不可恩议，顿时满船的人，都支起了耳朵，疑惑地相互对望。

连摇橹的船家，都有点发怔，他四下张望着，终于隔着水雾，看见了另一条船。

他挠挠头自言自语道：

“闲得没事跑江上来吹笛子了。”

那笛声越发清晰起来，悠扬委屈，是一首甄玉秀从未听过的曲子。

又或者并不是曲子，只是某个人随性而吹、并不在意，并不上心，也不怎么认真地吹着，偏偏听呆了一船的人。

靠船舱外边的差役抬头问船家，道：

“这是什么人啊。”

船家摇摇头，道：

“不晓得，以前也没听过。”

他手搭凉篷，眯着眼细，细看水雾中的那条船，可却是越想看清越是看不清。

这笛声仍在继续，随意、闲散，剔透的玉珠般，悦人的。

听得众人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淡淡的笑意。

原本只扑在赶路上的心，亦慢慢松弛了下来，而唯独甄玉秀却是越发紧张了

笛音毫无预兆地突然停了，船上众人还诧异了一下，越发支起耳朵去寻找，想着这笛声肯定还会传过来。

然而，仿佛是吹笛的人懒得再理他们，笛音固执地消失了。

随着笛音起消失的，还有甄玉秀

“她应该不要紧吧？”

“倒是还有气”

“那就好那就好。”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办事不牢靠，中间也不让她透口气，要是她脑子进了水，醒来变成傻子，可怎么办？”

“我没耽搁多久啊，再说我有向她渡气。”

“你”

甄玉秀缓缓睁开双目，看向在她跟前叽叽喳喳的两人。

几乎在她睁眼的同时，佟湘玉朝她扑了过来，喜道：

“你醒了！还认得我吗？你说说我是谁？还有还有，这是多少？一还是二？”

有一根手指头在她眼前剧烈地摇晃着，几乎晃成了三根。

在那根手指晃成四根之前，佟湘玉被人踢到旁边，取而代之的是唐三凑了上来。

他表情很认真，潇洒的甩了甩头发，骚包地盯着她的脸，问道：

“姑娘，你可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小七唐大侠你们这是怎么了？”

甄玉秀诧异又虚弱地问道。

唐三迅速被佟湘玉挤开，她同时嚷嚷道：

“你看，她都认得我们，脑了肯定没事。”

她把甄玉秀扶了坐起来，又摸脸又摸脑袋地问道：

“你没事，对吧？”

“我没事。”

甄玉秀勉力一笑，道：

“真是多谢你，那么急的水，救我一定不容易。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她还记得，自己只是将手轻轻一撑，就翻入了水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漫天漫地的水声，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脚上的铁链很沉，直带着她往下坠去，似乎有人在往上扯着她，又或者是水流，她根本看不见，不多时便昏了过去

“小事，其实却也不难。”

佟湘玉“嘿嘿”地笑，唐三在一旁白了她好几眼。

见甄玉秀神情还有些恍惚，似是大惊未定，佟湘玉安慰道：

“我们现在在客栈里，你好好休息几日，等缓过来了，咱们再上路回家去。”

“你脚上起了好几个血泡，我刚才已经替你挑破了，敷了药。脚腕上的伤也敷了金创药，过两天就能好。”

甄玉秀略动了动腿，没有听见铁链的嘎吱声，喃喃道：

“铁镣”

“脚上的铁镣铐替你解开，我就顺手丢江里头了。怎么，你还想要？”

佟湘玉瞪着大眼睛，好奇道。

“不是不是。”

甄玉秀连连摆手，其实本来想问佟湘玉

又没有钥匙，你怎么能打开脚镣？

后来她转念又一想，佟湘玉他们乃是江湖中人。

想来定是有许多自己不懂的门道，若问了，多半也是听不懂，索性还是不问了。

佟湘玉折回桌边，张罗着拿汤水给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