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人,竟然就是他的爹爹。
一个是,恶名昭着,又因通敌被腰斩的父亲。
一个是,因逃走而难产至死的母亲,连姓名都不知晓。
这晚上,他躺在床上,从前听闻的片段,反反复复出现在张本煜脑中。
思绪繁杂,一夜无眠。
姑苏城中,夜凉如水。
织造署长甄府里的绣楼之中,一位看上去十七岁的姑娘,还在绣架前埋头刺绣。
旁边的丫环,生怕打扰到她,悄无声息地修剪烛花,让灯火更加明亮些,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一旁静静候着。
模模糊糊地,听见外面打了二更天的梆子,刺绣的姑娘,直起腰来,望着绣架上已完成大半的红莲并蒂图,悠悠地长舒了一口气。
丫环此时方才上前微笑着劝道:
“小姐,该歇息了。距离成亲之日,还有些时候呢,肯定来得及,您不必这般着急地绣,当心身子才是。”
她眼前这位小姐,便是姑苏织造署长甄士隐的女儿甄玉秀。
年初时候,与金陵贾家的宝玉公子定了亲,腊月过门。
眼下,她正是在绣着自己的嫁妆。
甄玉秀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也觉得双目有些酸涩,含笑道:
“我是想着早点绣好,安心些爹爹去了京城,也不知何时才回来。”
“老爷说要在京城置办些东西作为小姐的陪嫁,大概还得耽搁些时日。”
甄玉秀微叹口气,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丫环正想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些点心,却乍然听见外间有人疾步过来,两人顿时都吃了一惊。
来者是府内的管事,面色惨白得有些吓人。
他盯着甄玉秀,嘴唇喃喃欲语,却没说出话来。
“出什么事了么?”
甄玉秀手握着帕子,紧紧擒住心口,轻声问道。
“小姐,老爷、老爷他”
“怎么了?快说!”
“方才京城里有人送来急信,说咱家老爷他、他被人杀了。”
甄玉秀一个踉跄,仓皇之中,扶在绣架上。
绣架倾倒,烛泪滴落其上,点点滴滴,殷红如血。
次日清晨,唐门。
张本煜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袍,走过小桥,往下山的路走去。
身后竹林深处,一人立在竹梢上,风过,身形随竹摆动,目光却紧紧地系在张本煜的身上。
一声轻叹,随风而散。
张本煜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他只是不想呆在家里,需要出去走一走。
唐三说佟湘玉还未到南阳。
虽然知道佟湘玉聪明伶俐,但她毕竟是姑娘家,他还是有些担心。
他于是决定先朝着京城方向去,那里是问斩之处唉,全当是去找佟湘玉了。
张本煜到了山下镇上,雇了马车,便一路往东而行,沿途询问。
说来也巧,他在一家客栈打尖时,遇到了了凡山庄当家的吴四爷吴用。
吴用比番赶往唐门,亦是想找小七,得知小七不在门中,两人便一路同行。
待两人行至江陵时,总算遇见了小七佟湘玉,却又得知五弟唐三被官府诬陷,深陷牢中。
而小七竟然非常离奇地入了公门,随白展堂和方白羽一同办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