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久,被两人动手的动静吸引,小树林里陆续有人过来查看。
人渐渐多了起来。
“是雕骨!”有人捡起地上一枚透骨钉道,“不知是什么人与雕骨交手,没有其他暗器在这里,不像唐门的。”
透骨钉是蔡小庆的独门暗器,是他多年前还只是唐门外门弟子时,偷闯唐门禁地所学,一直被唐门追杀,后来才慢慢以雕骨的凶名在江湖立足。
很快,地上的透骨钉一个个被人发现,竟有十多枚。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中了透骨钉的人若不是内力深厚,便会被其上附带的劲气重伤,甚至半废。
就算修为颇深的人不慎中了,也会真气受阻,短时间无法行动自如,只能引颈受戮,这小小的透骨钉可谓阴毒,不然也不会成为蔡小庆的身份代表。
蔡小庆最大的杀招就是这个,找准时机一击必中,逆转战局,如天女散花般洒落这么多,可谓少见。
大多钉身都还是干净的,并没命中,但沾血的也不是没有。
从林中的痕迹看,蔡小庆竟是处于劣势!
苏州城里人来人往,如此高手若出现必不会默默无名,可是最近并没听说有什么高手来苏州。
是谁?
“还有两具尸体!”又有人惊呼道。
围观过去,惨烈的尸体震撼了众人,虽然雕骨之名无人不知,但看到真实的人骨雕刻,还是有点承受不住,阅历较浅的几人已经跑远呕吐起来。
看到雕骨的凶残,已经有人陆续离去。
不多时,人便少了一大半。
最后剩下几个胆大的对视一眼,循着血迹追踪下去。
高手相争两败俱伤,被人捡了便宜的事并不少见,他们就是这个打算。
小树林再次安静,两具尸骨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并没有人去管她们,就这样暴尸荒野。
也许她们也不想让别人去动,只等赵子亟报仇回来亲手将她们埋葬。
渐渐的,明月当空。
众人一路追踪下去,发现两人一追一赶,竟又交手数次,留下的痕迹时轻时重。
沿途不幸被波及的路人尽皆横死,其中不乏一些小有名气的江湖人士,看得众人心里发寒。
两人凶残到了如此地步!
顿时人又散去大半,只有寥寥数人一直跟踪到了太湖附近,然后痕迹突然中断。
微风吹动,湖面水波荡漾,两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人呢?”
“不会跳湖了吧?!”
“怎么会突然消失了!”
几人站的位置离湖面足有十几米的高度,朝下面探头看去,却只看到波光粼粼的湖水映着月光。
在附近一番搜索,并没有什么发现,只好悻悻离去。
他们不知道,蔡小庆就躲在脚下。
地底,蔡小庆微微喘息着处理伤口,这是一条短短的密道,里面放着一些药品和补给。
这样的密道他还有很多,只要活动的地方几乎都有。
在唐门多年的追杀和仇人围剿下安然活到现在,并不只是实力和运气,还有后手。
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他嘴角抽动了一下。
一个不慎,落到如此地步。
左腿被废,右胸塌陷,还有不轻的内伤。
和这些比起来,其他数道血肉外翻的伤口都是小事。
懊悔,这个情绪首次在他心中蔓延。
不知道赵子亟会去哪里,这次之后他一定会更谨慎吧。
至于赵子亟的复仇?蔡小庆不担心这个问题。
除了诛心,死医,夜叉三个早已死了的,余下的人哪个不是遍地仇人,缺他这个血手?仇人多了,他能排老几?
当蔡小庆担心赵子亟又会躲到哪里去的时候,赵子亟却回了那个小树林。
把蔡小庆追丢了,赵子亟也没处理伤口,用内力封闭伤口让血不再往外流,就直接回到了这里。
再一次看到妻女的惨状,他呼吸顿止,过了好久才又有了动作,上前将二人抱起,径直走到了河边那里。
四处扫视,选定了离河边有一点距离的地方,赵子亟放下妻女,徒手开始挖坑。
夜色下,一个浑身伤口的高大男人抬手擦了擦眼角,那里有点湿润。
再狠的心,都有一处柔软的地方。
将妻女埋好,他站起身来。
没有立碑,没有坟包,土都压得实实的,除了那片地有点新,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静立良久,赵子亟又蹲下身温柔地抚摸了一下那块土地,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当心中那块柔软的地方被人毁掉时,便再也没有什么弱点。
这次的手,就让恶人谷的血来染红吧。
……
天色渐亮,早起的渔夫来到这边,一切照常,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君子堂内,江秋在这时也走出房门,身上斜挎着一个小行囊,里面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水壶之外,再无其他。
大棋盘上已经有了三道身影,却是陈清月和上官鹏阳在切磋,林凡在一边旁观。
听到开门声,林凡转头看到江秋,招呼道:“早啊。”
江秋应了一声,旁边的门也打开了,徐文靖和沈妍从同一间屋子出来,看到其他人都已经在外面,朝自己二人看过来,两人呆了一下,沈妍少见的脸红了。
徐文靖有些尴尬,“咳,我们起得早,小妍就来帮我收拾了一下东西,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我们懂,我们懂,只是整理行囊,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呢。”林凡笑眯眯道,“人齐了,上官大侠,徐庄主,陈宗师,江游侠,沈……徐夫人,咱们这就走吧。”
“林大富,走,出发!”上官鹏阳走在最前,朝山门而去。
几人一起结伴下山,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也没人相送。
君子堂是八大门派人数最多的,也是最开放的,每天都有人上山,也每天都有人下山。
虽然一下山就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了,但江湖并不缺少离别,反而最常见的就是离别,不管习不习惯,最后都会习惯。
很多人出门时都觉得自己还会回来,但总是事到临头才意识到江湖的凶险,那时候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