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他们在第二天一早,也收到了王允在天牢中自杀身亡的消息。
本来这种应该算得上是大新闻,值得让所有人都重视调查一番。
可问题现在这仅剩下的几名将领,都忙着争权夺利,把归属于董卓直接掌管的那些兵权给握在手中。
谁有时间管一个被关押在天牢中的老家伙死活。
更何况王允本来就是将死之人,关在天牢中只是因为没来得及处理。
现在死了也就算了。
对他们这些粗人来说,什么天下闻名,什么家族背景,都是扯淡。
所以王允王司徒,就这么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可怜王司徒,好不容易从吕布那儿得到了一份承诺。
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了吕布率领大军前来讨伐董卓。
眼看着最多几个月,他就能够回归洛阳,重新和自己的家族联络起来。
甚至就连一直心头念恨的董卓,都已经被他给除掉了。
可偏偏就在这节骨眼,死于非命。
没办法,谁让他是太原王家的人呢。
恐怕他到死也想不到,要杀他的就是吕布。
而王允死了之后,李儒这边就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除了那个软禁在深宫之中的无用皇帝之外。
也就剩下这老家伙,知道董卓究竟是死在谁手里了。
皇帝那边他不担心,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任何人会相信皇帝说的话。
就算大汉天子把真实情况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听到的人也只会以为这是在挑拨离间,在编故事。
反倒是王允这家伙要是四处乱说,搞不好真就被其他人听了去。
现在除掉了后顾之忧,一切隐患就摆平了。
李儒可以更加安心的,放手施展自己的绝妙计划。
而天牢中的其他人,也都被王允的死给震慑住了。
这些人都是分开关押的,其中威胁程度比较大的王允和马腾,那更是直接关进了封闭的囚牢之中。
所以当晚王允究竟是怎么死的,是谁派人来杀了他,这一点无人知晓。
但最起码所有人都可以确定一点,王允绝对不会自杀。
这老家伙可不是什么仗义死节之辈,能够侥幸从宫闱之变中活下来,那当然是老老实实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等到吕布到来,那一切就可以翻盘。
可现在死了。
足以说明不可能是自杀,必定有人买通了狱卒,秘密潜入进来将他给了结。
这下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想蹦跶的也都安安静静。
马腾这家伙那更是老实。
他可不想死在这儿。
就这样,这群被关押在天牢中的幸存者,接下来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给降到最低。
每天就吃个饭,其他什么也不做,甚至连聊天都是细声细语。
当然,此刻长安城有能力杀他们的,也没工夫管他们。
李傕这几名将领都忙于争夺兵权。
暗夜营的人则都个个蓄势待发,从上到下都已经绷紧了弦,随时准备听从外面来的号令。
而整个长安城的智者李儒,同样在紧张的谋划些什么。
像他这样玩智慧的,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为自己谋求利益,根本就不需要动用武力,他也犯不着去争抢兵权。
对于他来说,制定一个计谋或者动动嘴皮子,所能够获得的实际利益,估摸着都比去抢兵权要划得来。
大概一天时间之后,李儒的府邸迎来了他的第一位客人。
李傕。
这位董卓手底下,地位最高的两名将领之一。
虽说李儒对外宣称不见客,接下来要归隐山林,不再参与任何与朝堂天下有关的事。
但李傕还是依旧只能够想到来找他。
对于这些西凉军的老牌将领来说,遇上想不通的问题,那就找军师来处理。
军师的智慧比他们高,谋略比他们深,这一点是整个西凉上下都予以承认的。
对于李傕的到来,李儒并没有将其拒之门外。
反倒是命令仆人打开大门,把他给迎接了进来。
“李将军不按照我说的去收拢兵权,怎么有空到我府上来?”李儒很是直接的问道。
李傕苦笑了一声,随后拱了拱手,给李儒行了个礼节。
“军师有所不知,收拢兵权,到现在已经基本上告一段落了,所有原本归属于太师直接掌管的军队,都已经被分抢一空。”
李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略微挑了挑眉头。
摆出一副漫不经心,但又稍微有些感兴趣的模样。
“那不知李将军收获如何,可否在几位将军当中占得了上风?”
李傕抓了抓头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回禀军师,我和郭汜那家伙各得三分,剩下的樊稠和张济各得一分,徐荣得了一分,最后一成却是死忠于太师的部曲,恐怕在我们几人分出主次之前,不会决定归属。”
李儒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大致上明白了当前形势。
李傕和郭汜就是实力强悍,他们俩加起来,居然超过了六成以上的兵力。
全面压制了剩下几名大将。
“李将军究竟有何目的,不妨直说,倘若有什么我能够帮得上忙的,我倒也不介意说说看。”
李傕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他要的就是这个目的,如果能够得到这位智谋过人的军师指点一下,那凭借他现在本来就占据上风的兵力优势,想要主导整个长安城,恐怕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
“在下只是想要请教军师,倘若我想要代行太师的职责,收拢整个长安城所有的军队,让其他几位同僚都暂且听从我的指挥,不知军师可有什么高招?”
李儒眯了眯眼睛。
“看来李将军所图不小啊,看来你是想要取代太师原本的身份,执掌整个西凉大军?”
李傕讪讪的笑了笑。
但却没有反驳这番话,显然他的意思就是这个。
董卓一死,能够弹压镇住这些将领的人就不存在了。
如果没有内外部因素的干扰,那估计还能够保持一段时间的和平相处,维持一下面子上的工程。
可现在内外交困,外有强敌来犯,内部又军心扰乱。
再加上李儒又在一边煽风点火,急剧加速了他们之间的分裂和争权夺利。
直接把这些将领的野心给点燃了起来。
谁不想成为第二个董卓?
大家都是有野心的人,没有谁甘愿一辈子都当一名普通将领,最起码董卓手底下这些将领,没有谁会甘心。
以往董卓在,那他们得收敛一切野心,小心翼翼。
可现在董卓不在了,谁又能够干扰自己取而代之呢?
倘若能够掌控整个西凉军,那即便吕布来了,大不了就是弃城而逃,这不比只拥有自己这小小的一块要舒服的多?
李儒看到李傕并没有开口反驳自己的话,微微点了点头,表明自己大致上知道这个意思了。
最后半闭着眼睛,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
李傕也不敢催促他,了解这位军师性子的人都知道。
也只有在董卓面前,才会时时刻刻都摆出一副郑重的姿态。
否则思考问题,几乎都是现在这样。
李儒考虑了一阵子之后。
突然睁开眼睛,开口说道:“原本我在离开皇宫之前,是对大家伙说了的,不再过问天下大事,甚至不再过问整个长安城的局势,只想归隐山林,隐姓埋名,不再参与天下之争。”
“只是在我离开长安城之前,李将军既然找上门来,那我也就破例一回,给你说上几句。”
“毕竟你我之间也算是交情深厚,由你来执掌太师所遗留下来的大军,总比让其他人来执掌要好得多。”
李傕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
“多谢军师提点,可还要麻烦您一二了。”
“您放心,只要我能够执掌整个西凉军,那您将一直会是我们的军师。”
“只要您想,随时都能够到军中来执掌大权。”
“您要想归隐山林,我也同样可派士兵一路护送,确保您的安全。”
李傕说的相当诚恳。
李儒则装模作样的点头。
“就以你刚才所说的形势而言,此刻城中的几方势力当中,任何一方所拥有的兵力,都不足以抗衡其他所有人加起来。”
“因此想要单凭一己之力,强势操控整个长安城局势,这无异于异想天开。”
“毕竟现在谁要第一个动手,那不管实力强弱,都会遭到其他所有人群起而围攻。”
李傕连连点头,这一点他也是深有感触。
这就是他的顾忌所在。
本身实力又没占据到碾压性优势,只能说上风。
倘若自己这边主动出击,引得其他人联手,那他可就算是完了。
李儒没有理会他是个什么神态,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
“因此我建议你,最好是尽快在几方势力当中,找到一名可靠的盟友。”
“你们双方结成同盟,直接把其他几方势力都给扫荡了,把他们手中所占有的兵权都给夺过来。”
“毕竟把这么一大股势力分成五六份,可远远比不上两家对半。”
“甚至你要是行军作战,谋略规划得当,在两家对半之后把另一家给彻底拿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傕脑海中立马开始脑补起来,疯狂设想这样的可能性。
越想他脸上的神情就越发激动。
显然已经脑补到了自己两家对半之后,把另一家给吞掉,独自登上顶峰的模样。
不过好在他还知道自己现在在哪,该干些什么,还没有飘出去。
因此脑补了一阵子之后,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期待。
“军师,那不知您可否指点一下,我究竟应该在剩下几人当中,找谁做盟友比较好。”
李儒撇了他一眼,接着淡淡的说道:“实力太弱的不用考虑,找了和没找一样,反倒引得别人顾忌,到时候赔的更多。”
“依我看,你干脆直接找上郭汜。”
“你们二人之间不是关系亲近吗,这可比找其他人做盟友,要有大好的便利之处。”
“再加上郭将军手底下所拥有的兵力本来就众多,和你一般都是三分。”
“你们二人合计一下,直接以犁庭扫穴之势,迅速清剿其中的一家或者两家。”
“那剩下的人也就不足为惧,任凭你们随意打压了。”
“如此一来,最多需要三到五日,整个长安城将会两分天下,这算是做成了其一。”
李傕连连点头,同时心里赶忙把这些都给记下来。
到时候自己回去还得好好钻研一下。
“达成了这一点之后,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了,究竟是否要独占整个长安城。”
“如果你有这个意愿,那考虑的无非就是如何打压郭将军。”
“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愿,那你们两家太太平平,共同镇守长安城,也算是皆大欢喜。”
李儒说到这儿,就暂时停下来了。
李傕明白军师的意思,这里是不准备给他支招了,让他自己考虑清楚,究竟后面怎么做。
不过考虑那么多还有些遥远,现在最紧要的,就是直接把其他几家给清扫出场。
“多谢军师为我指点迷津,否则我还茫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想要请教一下军师。”
李儒又一次端起茶水来,同时稍微抬了抬右手,示意李傕说出来。
李傕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
“军师,眼下吕布正率领十多万大军赶来,先锋高顺距离长安,已经不足几日的路程。”
“恐怕很快,我们整个长安西凉大军,就得和吕布正面交手了。”
“不知军师认为,这一战可有胜出的希望?”
李儒轻轻地放下茶杯,没有直接回答,反过来问了一句。
“那不知李将军是如何想的,你认为有胜算吗?”
李傕面色有些无奈,苦笑着说道:“军师想必也知道我怎么想的,我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胜算。”
“即便我成功掌控了整个长安城,所有的大军合计起来连八万都不到,而吕布此行则最少出动了十三万。”
“双方兵力的差距实在太悬殊了,我心里有点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