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就是喊杀声一片,只不过并没有在他身边。
而这一次醒过来的时候,直接发现自己就躺在野外,周围也没个能说话的人,好像到处都是兵器互相碰撞击打的声音,以及频繁的喊杀声。
等到纪灵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喊杀声也差不多停息了下来,袁术军队手底下的人马已经纷纷投降。
原本的5万兵马,死伤超过半数以上,光是中了几方势力的埋伏,以及包围夹攻,再加上混乱之中直接逃跑的士兵,就有万人以上。
剩下的都是在混战之中造成的死伤,反正向吕布等势力投降的士兵,也仅仅只剩下2万人不到。
纪灵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除非他头脑不清醒,否则他会不知道自己周围是什么声音?处在一个什么场景之中?
彻底清醒过来的他,立马就愣住了,有些艰难的转动了一下脖子,看了看左右两边的情形。
自己就躺在地上,不过好在有简易的木板垫着他。
而这些都不算什么,令他目眦欲裂的是,周围躺倒了一地的尸体,同时还有大量的士兵跪地投降,这些士兵都身穿袁术军的衣服。
再努力睁大一点眼睛,能够看见更远处那面高高大大的旗帜,上面清楚的写着“吕”。
纪灵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吕布的大军,是自己一直担忧的所在。
他设法离开城池,想要收拢剩下的部队直接撤离,以保存一定的有生力量,从而能够在袁术面前有个交代。
却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他的谋算全部落空,驻扎在城外的5万大军,终究没能如他所愿而逃离战场,反倒深陷重围,如今就他视野所见,到处都是跪地投降的己方士兵。
纪灵有些痛苦的把头转了回来,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之前张辽已经答应了他,只要他能够确保驻扎在城外的大军留下来不走,成功拖延等到吕布到来,那就放他安然离开。
纪灵知道张辽这个承诺是有效的,自己如果没有选择从栅栏跳回去的话,根本就不会中赵云这一枪一刀,也不会如同死狗一般现在躺在地上。
反倒熬到最后还能够安安稳稳的离开,吕布想必也不会伤他的性命。
可他却在两个选择中做出了错误的决断,自己身受重伤,却也同样没有逃脱被包围起来的局面,这数万大军自己也没有能力带回寿春去了。
一招下错,满盘皆输,这就是纪灵最为失败的地方。
不过这也没什么说的,他不满足于张辽只允许他一人离开,想要把城外的大军都带走,从而不至于落得个罪责。
如此一来,自然也就脱离不了吕布的算计,从纪灵误以为吕布战略目标南下,从而和曹操、陶谦拼死拼活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如今的局面。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吕布、曹操和陶谦三方势力,分别针对几块战场接受敌军的投降。
张辽带着赵云从后方赶来,一眼便看见了躺在木板上的纪灵,只有他是浑身上下都包扎着绷带,在战场上有这个待遇的,除了主将还能是谁?
纪灵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由的睁开眼睛看过去。
等到发现是张辽之后,立马整个人眼睛一瞪,瞳孔收缩,显然是心绪极为不稳定。
他是从张辽手里跑掉的,可如今又以这幅狼狈的姿态躺在张辽面前,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纪灵惨然一笑,有气无力的说道“张将军是来看我笑话的吧,如你所愿,此刻我已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张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纪灵,随后缓缓蹲了下来。
“我倒并非看你的笑话,也实在没什么必要嘲弄你,只是对你感到有些可惜。”
“你本来应该安然离开,不会有如此一劫,我家将军可不会为难你,最起码你身上半点伤都不会受,说不定还会给你些钱粮,让你能够顺利的返回寿春。”
“只可惜你还是糊涂了,却妄想把大军一起带着离开,如今落得个什么局面,你自己总归看到了吧。”
“5万大军全数在此,你想带走的士兵,一个都走不掉。”
“既然如此,你又是何苦呢?同样是带不走一兵一卒,你安然离开,不比现在身负重伤,狼狈至此要好得多吗?”
被张辽这么一顿说,纪灵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而这猛烈的咳嗽,立马带动了伤口的迸裂。
纪灵现在这副躯体,几乎就是一个漏风的口袋,随便一阵风吹来,就四面八方开始漏气。
他仅仅是这么咳嗽的迹象,伤口被包扎的地方立马开始渗出鲜血,绷带整个都被染红了。
张辽可不像纪灵的军医那样,还会为他按住伤口,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随后继续开口说道“纪将军还是稍微坚持片刻,等我军将士把你给抬回去,到时候为你整治一番,说不定还能够痊愈,总好过于现在这副模样。”
张辽一边说着,又长叹一口气,似乎非常惋惜的说道“可惜了,先前我出言招揽你,纪将军心气颇高,不愿留下。”
“倘若你那时候能够答应,如今可就不用遭这样的罪了。”
“唉,一步踏错,步步皆输!”
张辽的话语没那么大的杀伤力,但是字字句句却仿若刀割一般,直接往纪灵心窝子的位置插,纪灵只感觉自己心如刀割。
这被嘲讽的实在是太难受了,他舍弃了原有的计划而逃跑,怎料如今还是这副德行,也难怪张辽嘲讽他,他却毫无还嘴之力。
纪灵喘息的越来越急促,胸膛上下起伏,包扎的绷带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鲜血不是一点一点渗透出来了,而是如同水滴一般流淌出来。
甚至在绷带完全染红之后,如泉涌一般。
“张辽张文远,实在是气煞我也!”
纪灵怒喊一声,随后伤口迸裂,直接失血过多,当场晕厥过去,并且在大约一刻钟之后,由于战场上没能够随军携带军医,救治不及时而一命呜呼。
可怜纪灵,大将军的美梦还没做多久,袁术许给他的高官厚禄,家传爵位,一切都化为了梦中泡影。
而对于这边发生的事情,吕布暂且无暇顾及,他可没注意到这边还有纪灵躺在木板上。
张辽是亲眼看着纪灵断气而命绝的,等到确认了之后,张辽才吩咐把纪灵的尸首收拾起来,等候吕布的命令。
随后张辽带着赵云前去与吕布会合,在路上,张辽随口对赵云说了几句。
“此人首鼠两端,犹豫不决,并非值得招揽之人。”
“先前我与你说过了,想要他为我军效力,虽然只不过是场面之语,但他真要答应了,我总不会出尔反尔,一地主官或者独领一军,还是没问题的。”
“只可惜他看不上这么点东西,一心想要回到寿春去继续做他的大将军。”
“若要如此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想着蒙骗于我们,表面上答应配合我军行事,暗地里却花样百出,居然想着强行逃走,从而能够带领大军离开。”
“如此人物,实在没什么留下的必要。”
说到这儿,张辽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赵云,缓缓说道“吕将军是仁义之辈,心怀大义,倘若他见着纪灵这副模样,无论如何,最终还是会选择把他给救活,然后在安排些许官职给他。”
“只是如此人物,于我军并没什么益处,将军为了仁义,必定不会杀他。”
“所以有些不仁义的事情,只能由我这个做属下的来代劳了,毕竟将军是要逐鹿天下之辈,而我不过是其属下一名将领,有些事情我来做,效果更加好。”
说到这儿,张辽突然停口不说了,继续往前走去。
赵云若有所思的看着张辽的背影,脑海中些许想法正在成型。
这样的张辽,才是吕布身边真正的左膀右臂,以往的张辽似乎都只是,吕布说什么他做什么。
但如今赵云才知道,张辽可并非那种只会呆板做事情的武将,而是相当灵活多变,考虑的事情相当多。
也只有这种一心为了吕布考虑,勇于背下一些黑锅的人,才会成为吕布真正的心腹。
张辽如此,那推而想之,另外一位左膀右臂高顺,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向来严谨治军,时常的状态是不苟言笑,只有偶尔在吕布面前才会展现出些许不一样的一面,这位高将军和张辽应该是同样的人物。
赵云思考这个,转而就想到了自己身上,他如今也要带入身份进去。
张辽、高顺是吕布的将领,他也是,只不过他级别稍微低一些而已。
多考虑一些这样的问题,总没什么坏处,尽管暂时用不到就是了。
“子龙,怎的还不跟上来,将军可就在前面了,这一次我还要为你请功呢!”张辽在前面招手,示意赵云跟上。
赵云赶忙快步跑了过去,跟着张辽一起来到吕布面前。
吕布现在还是挺高兴的,这最后5万大军的覆灭,就意味着袁术在北方的15万大军全军覆没,30来万人马直接折损一半。
袁术已经彻底伤到了筋骨。
同时也意味着吕布,如果此时调兵遣将的话,整个北方将无人可挡,豫州上下,可任由吕布驰骋。
战略意图完成了一半,吕布的情绪当然是很高的。
尤其值得高兴的是实现了如此计划,他自己的战损还没多少。
寻常行军打仗,不仅要看杀敌多少,还要看自己损失多少,如果损失太多就划不来。
可这一次他完全就是利用了曹操和陶谦二人,前期避开了纪灵的锋芒,利用纪灵同样不想和自己决战的心理,驱使他去攻打曹操和陶谦。
如此一来,敌方大军三四万兵马,基本都是曹操和陶谦用人数堆掉的,而吕布一个子儿都没损失。
接下来的5万人马,赵云执行秘密行动,打开城门,活捉了纪灵,从而骗杀了桥蕤,直接坑掉了5万人,这一战损失不过数千。
最后这5万人,也没花什么力气,曹操和陶谦为了弥补损失,在这一站当中可是出了不少力,从而希望能够招降更多的俘虏,不至于人口、兵力亏空太大。
总的来说,吕布按照战略计划打了这么一大圈,损失没几个,反倒好处得了不少。
他当然对此相当满意了。
远远的见着张辽和赵云往自己这边走来,吕布满脸笑容的拍马上前。
“文远,子龙,辛苦你们二位了!”
张辽和赵云立马同时向吕布行礼。
并且张辽还开口说道“属下不辛苦,也多亏有将军提前布置好的谋划,埋伏了敌军,要不然属下绝无这般轻易。”
吕布翻身下马,来到张辽面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功劳就是功劳,你何时还学会这一套了,我可不至于抢你的功劳。”
张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说道“将军言重了,属下可不是这个想法。”
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张辽赶忙拉住赵云,对吕布说道“将军,此次能够成功打开谷熟县城北门,子龙都尉居功至伟。”
“若非他率领着百余名士兵趁着夜色偷入县城之中,悄然打开北城门,并且守住城门,直到数下领军到来,恐怕此战还有诸多变数,我军怕是还会死伤不少人,也不见得就能够活捉纪灵。”
“此次战役,他当为首功!”
赵云没想到张辽如此干脆的为自己请功,还毫不犹豫把他摆在了首功的位置。
赶忙有些慌张的说道“回禀吕将军,文远将军才当为首功,属下只不过恰逢其会罢了,若无文远将军居中指挥,属下哪有这般轻松。”
张辽立马眼睛一瞪。
“没听着将军刚刚怎么说嘛,不要学这一套,我难道还至于抢你的功劳吗,是你做的,那就该你得赏!”
赵云被张辽这么一瞪,也有些不大好意思,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