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心里早就想的是罢战,只是为了调侃一下董卓,他沉默了一会儿,顺水推舟地说道“好吧,既然明公如此急切的想要与吕某罢战,吾也不愿麾下将士死伤过多,你我双方共同停手,直到其中一方离开洛阳城为止,不知明公意下如何?”
董卓欣然说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我二人死磕到底,实在毫无意义,徒增伤亡罢了,彼时让外人渔翁得利,你我皆悔之晚矣!”
吕布点了点头,说道“只是还有一事,今日和明公停手罢战的约定,乃双方私下里的协议,明公可不要闹得满城风雨,让天下人皆知,吕某尚且还有大好前程,不想自绝于天下。”
“你!”董卓气的须发皆张,这话是什么意思,和自己停手就意味着自绝于天下,岂不是说自己难成大事,终究要被天下人厌弃?
本欲发火的董卓,想到自己接下来还有事情要说,强行忍住心中的怒火,摆了摆手,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罢了罢了,奉先总是喜欢在言语上占得便宜。”
二人在停手罢战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协议,水波亭中的气氛缓和了起来,双方开始无意义的闲聊。
聊到一半,董卓状似无意地说道“奉先,吾有一事想要说与你听,希望你能够同意。”
吕布不置可否,等待着董卓的下文,董卓指了指天上,说道“前些日子某也在德阳殿上说过了,今上无能,难以继承大统,某欲废除今上,改立陈留王为帝,当时奉先站在丁原身后拒绝了董某的提议,不知今时今日奉先的想法如何?”
吕布一脸郑重地摇头道“不可不可,今上乃是汉室正统,先帝嫡子,并无过错,怎可轻言废立,资质平庸自有满朝文武辅之,我等怎可干涉,吾上忠于汉室,下顺应苍生,绝不会答应明公的提议,还请明公绝了这个心思。”
董卓这回是真的不生气,他冷笑地看着吕布说道“要说别人忠于汉室董某还相信,但要说你忠于汉室,可算是让董某大开眼界了,吾虽然久在西凉,与那些羌人征战,但看人还是很准的。”
“你既非忠人之将,又非忠君之臣,汉室在你眼里恐怕如同无物,要是有更大的利益和需要,你可以轻易将汉室抛弃,大家都知道汉室支撑不了多久,你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董某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我之间还是坦诚一些吧!你大可以开出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代价,你愿意不反对我废除当今天子!”
董卓毫不犹豫地将吕布的性格拆穿,吕布也不生气,董卓说的没错,自己对汉室本来就没有任何的感情,不要说对汉室,自己就算对这个时代都没什么特别浓重的感情,有的只是纵横天下的热血,一统河山的野望。
只是自己麾下的那一班将士,张辽等全心忠于自己的人,还有自己的发妻严氏,女儿吕玲绮,这些才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真正看重的人,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牵挂,但是现今的汉室绝对不是。
吕布收起脸上大义凛然的神情淡笑着对董卓说道“既然明公如此说了,那吕某也不再多言,吾可以不理会明公废除当今天子,另立新君之事,甚至明公给自己加官进爵,乃至做的更过分一些都可以。”
“但是需要满足吕某的条件!”
董卓很是满意吕布的松口,高兴地说道“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口,待某看看是否合算。”
“吕某如今虽然代掌并州军上下,但是在名义上吾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并州主簿,长久下来,恐为天下人诟病,故还请明公使我这个并州军统帅的身份名正言顺!”
董卓没有思考几秒钟,当即出口说道“可以,此非难事,董某应允了,只是奉先想要从主簿一跃成为并州刺史,此举不太可能,需循序渐进,故董某只能够为你正名,想要刺史之位,还需等待!”
吕布点了点头,说道“善!便如明公所言!吾第二个条件,需要拥有对麾下将领官职的自由任免权!”
董卓皱了皱眉头,说道“私自任命官职乃是朝中大忌,不过自先帝始,一州刺史便已默认自行任命官职了,你拥有等同的权力也无妨,只是千石以上的官员,需要上报朝廷,在这个环节上,某可以走个过场,只要你上报,便可通过,只是不可忽视此过程!”
吕布对董卓的配合很满意,欣然说道“好!明公果然爽快,第三个条件想来明公也会答应,吾并州军中兵甲有缺,近日估计就要去武库令拿上一批,这件事情不需要劳烦明公动手,只是还请不要过问!”
董卓对此并无意见,只是不过问而已,又不是让自己去打武库,因此点头说道“可!”
吕布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最后一个条件……”
“怎地还有条件?奉先不要漫天要价,接二连三的提条件,实在有些过了!”董卓不等吕布说完,就直接打断道。
吕布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最后一个条件了,况且之前的条件全部都十分简单,对明公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不足以回报某暗中支持明公这家事情。”
董卓不耐烦地让吕布赶快说出最后一个条件。
吕布正色说道“某虽然大开城门,获取粮食,但粮食还是略有不够,因此烦请明公支援我八千石粮草,某感激不尽!”
“绝无可能,汝可知八千石粮草是多大的一个数目?莫说给你八千石粮草,便是我自己,也没有八千石粮草,此事休要再提!”董卓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吕布一副不相信的神色,说道“明公不是和太仓达成了暗地里的协议吗?太仓中的粮食还不是任由您调取,莫说八千石,便是八万石,明公也能够拿的出来!”
“无需多言,八千石不可能,你还是换一个条件吧!”董卓坚决不松口。
“若是明公当真觉得为难,那么给我六千石也可以!”吕布还不死心。
董卓有那么几秒钟的犹豫,但还是摇头说道“六千石和八千石有何区别?某拿不出那么多东西!”
吕布虎目圆睁,瞪着董卓,直瞪到董卓浑身不自在,吕布才改口说道“好吧,明公如此坚决,看来确实拿不出,那么就给某四千石粮食好了,这个条件是最低要求了,要是明公连四千石粮食都不愿意拿出来,那么就当做我们之前什么都没谈过!”
董卓沉默良久,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奉先你赢了,明日亥时,董某会命人运送四千石粮食到你大军所在处,你安排好人接收便可。”
吕布大喜过望,立马举起桌上的酒杯,对董卓说道“你我二人达成协议,明公当痛饮一杯!”
董卓也不含糊,拿起酒杯和吕布互行一礼之后,一饮而尽。
随即两人哈哈大笑,也不急着回去,坐在亭中,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一边喝还一边谈论天下大事,俨然一副知己惺惺相惜的模样。
其实吕布和董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属于同一类人,都拥有很大的野心,没有显赫的出身,武力过人,雄心壮志,如今又都掌握了强大的力量,因此才会惺惺相惜。
只是吕布的新生灵魂不允许自己站在董卓这一边,要不然的话,吕布还真的会被董卓所吸引后投靠过去。
时间已经过了子时,进了丑时,已经很晚了,两人酒也喝的差不多了,话也说完了,均站起身来。
吕布二话不说,将桌上的酒杯往地上一摔,巨大的力量灌注下,铜制的觞一下子就被摔的变了形,吕布高声说道“今日之约,你我二人共守之,若有违者,当如此觞!”
董卓的眼皮跳了跳,将铜制的觞摔的变形,这是得有多么大的力量,吕布这是在向自己示威呢,董卓也不甘示弱,同样将桌上的觞往地上猛摔下去。
同样也被摔得变形了,只是没有吕布摔下去的那只那么严重,足以见得董卓的力量并不如吕布那么强大。
吕布咧嘴笑了笑,对董卓说道“明公后会有期,吕某先行一步了!”
说完吕布招呼张辽等人离开了风波亭,董卓在亭中站了一阵子,看着吕布离去的身影发呆,等到吕布的大军彻底消失之后,董卓才面色淡然地离开了原处。
且说吕布离开之后,脸色就“腾”一下变的通红,他捂着脑袋说道“这董卓摆在桌上的是什么酒,颇为醉人,某才不过喝了一点,现在就有一些晕乎乎的感觉。”
张辽有一些担忧地说道“将军莫非是喝醉了?莫非董卓这厮在酒中加了什么?”
吕布摇了摇头说道“应当不是,想来是董卓这酒比较厉害,只是和董卓谈判,可不能够落了下乘,该喝还是得喝,不能让他看出了端倪,免得被他小觑。”
张辽不好在这个话题上说什么,只好对吕布说道“不如今夜将军就去夫人营帐中过夜吧?夫人定然比我等糙汉子擅长照顾将军,将军近来忙于各种大小事务,也未曾休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