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手中那柄剑身细长的墨色长剑,名为“过客”,乃是一柄品秩最顶尖的藏器。
其实真正要定义此剑的品秩,过客剑已经不能算是单一藏器,它介于藏器与神兵之间,说是半神兵要更为恰当。
这柄剑是昆三“临别”之际所赠,当时昆三最后一丝残念,冲阵城主府开启的上古大阵。
与此同时,昆三将过客剑留在了秦恒的心湖间,并与他言,“其他东西都没能留下,就这柄剑,我想怎么都要给少主留着,那么少主睹物思人,还能记起身边曾经有个人,名叫方剑澄。”
“过客剑”是昆三以无上手段收放在秦恒心湖间的,抹去了原主人烙印,可以任凭秦恒随意调用,收放自如。
这样的手法,也算是另一种温养飞剑的神通。
与如今还温养在他之窍穴中的那柄显化道兵“咫尺”不同,咫尺剑的品秩,不是神兵,胜似神兵。它的温养,更主要的是能够裨益用剑之人的神魂,培养两者之间的默契度,以为将来对敌,剑依人,人依剑,发挥出道兵该有之威能。
这里有一个大前提,用剑之人的境界,起码得是一位化境强者,不然这柄咫尺剑在手,也只会是鸡肋,两者培养再多的默契,也发挥不出一柄道兵该有威力之万一,拿在手中,与品秩稍微高点的藏器无异。
这柄品秩上乘的半神兵“过客”,对于目前的秦恒来说,最好不过,因为它无视了境界这道大门槛,拿在手中,无论你是刚踏入六品开脉(初沌)境的武人,还是已经跨入化境的绝顶强者? 皆能发挥出其该有威力。
与其说是执剑者发挥出了过客剑本该有的威力,倒不如说是剑本身就威力无穷,无视了境界这道大门槛。
就如眼下? 剑在手中,一剑斩向周遭剑阵的秦恒,他可以清晰感知到此剑给他传达的某个念头。
小小的一方无形剑阵而已,如何阻挡的了它一剑。
然而,结果却大出秦恒预料? 过客剑自挟浩瀚剑气斩出的一剑,没能斩开杜阴山所布的剑阵。
秦恒脑子飞快运转? 想着破局之法。
如眼前这般危局? 秦恒也是第一次遇见,直面一位神窍存在? 此前他从未遇到过。
以往即便面对神窍境大能,在他身边都会有与之匹敌的存在? 不会让他身陷险境。
可现在不同了? 这次北行,他和虬髯客说了? 要自己走这趟江湖路,身边所带的最强战力? 也就是二品境后期的赫连海。
赫连海的实力,在二品境中可以说最强? 甚至可以和寻常化境初期强者过过手? 可在一位神窍境存在面前? 与蝼蚁无异。
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一位跨过神窍三重天的剑修,碾死赫连海,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高晖就更不必说了,一位三品境。杜阴山只要轻轻泄露出一丝剑气,就能将之当场斩杀。
而他自己,才不过是一名四品锻心境,就算靠着诸多手段,及身上压箱底的宝物,也顶多发挥出二品境实力,根本不够看。
可以说,秦恒目前所面对的危机,是他活了这二十多年以来,最凶险的一刻。
然,即便是如此凶险的时刻,秦恒的思绪也没有半点混乱,他见剑斩不开,立马施展了一种叠加剑意的妙法,让这柄过客剑,承载了一丝虬髯客的剑道真意,再次一剑斩向剑阵。
站在秦恒身边的“少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任由他发挥,嘴上回应着秦恒刚才的话。
“老夫花了如此大代价,才推算到你这黄口小儿的去向,你竟然单想凭一句恐吓,让老夫退去。
秦恒,本来单靠霞光曹氏与老夫的那点微末香火情,根本就不值当老夫与你结下仇怨,原本我的荒城之行,只是看在曹氏先祖的面子上,走走过场,不准备大动干戈。
怪就怪你身边的那个老家伙穷追老夫不放,让老夫损失了一缕修行数十载攒簇的精妙剑意,损失之大,你难以想象。
所以,老夫的损失怎么办,总得找回场子,不然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可是,我又打不过那个老家伙。你的那座荒城,又是藏龙卧虎,我去了一次,就不想再去第二次。
好不容易经过几次推算,推算到了你将离开荒城,并卜算出了具体去向,来到你面前,设了个小局让你这位让皇甫中庸和霞光曹氏都吃瘪的聪明人来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让老夫离开,是怕了吗?”
过客剑叠加虬髯客剑道真意的一剑,刹那间破开了杜阴山所布的剑阵。
然而破开这道剑阵之后,秦恒发现,他之所见,唯有“少年”持剑立在一块上刻有密密麻麻铭文,高约百丈的石碑上。
四顾所见景象,没有破旧山神庙,没有滂沱大雨,没有几方大战的情景。
只有站在一片荒芜大地上的两人,他抬眼扫视一周,荒芜景象无边无际,天上灰蒙蒙一片,不见云月。
秦恒看着此情此景,心中惊骇万分,因为他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果不其然,那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中。
“你没有猜错,你现在所处位置,所见景象,乃是老夫的大道心境所化,你以为破了老夫所布的剑阵,其实尤然不知,真相亦是假相,假相亦是为真。
秦恒,在老夫的心中,眼里,万般天地,只为剑生,万般生灵,应为剑往。人人皆可死,你秦恒又为何不能死。
吓唬我,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少年”说到这里,忽而咧嘴一笑,此方不知真假之象的天地,霎时间回荡起“少年”的声音。
“道门斩三尸,老夫斩六欲,强了不是一星半点。死,我杜阴山从来都不怕,况且,你秦家当真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触手都能够伸到北域来了,还没问过老夫手中的剑呢。”
说罢,他摆弄了一下手中那柄原主人的剑,双眸刹那间剑光流转,他淡淡道:“老夫已遮蔽了天机,可以短暂隔绝荒城中那几位的感知片刻,待他们发现不对,怎么也得一盏茶的光阴,这个时间,老夫可以杀你千万次,就是剥离你身上的气运,得耗费点时间,不过也无妨,得到你身上这天大的气运,老夫这趟北行,不仅不亏,还有赚头。”
说话间,“少年”的身形宛若移形换影一般,瞬间出现在秦恒面前,他不再多言,周身气机牵引,形成了一面剑影,刹那间没入秦恒的体内。
这一刻,秦恒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只觉得心湖间,脑海中,窍**,神魂里,同时出现无数道剑影。
这些剑影,纷纷举剑斩向他身体内那些衔接串联在一起,虚无缥缈的“金线”,状似要将之全部斩断,分离出金线串联的某样东西。
在这些剑影出现之时,秦恒发现,他最大的杀手锏,不计代价损失,强行破开窍穴,随之能够让他发挥出神窍一剑之威的那柄道兵咫尺,与自己失去了心意相通,他感知不到了那柄剑的存在。
这一刹那,秦恒只觉得他的所有修为,都好像被抽荡一空,寿元也在渐渐流失。
死,就那么近在眼前。
可是,越到此时,秦恒的脑海思维似乎愈发清明。
千钧一发之际,秦恒再次回忆起了山神庙发生的一幕幕,每个人出现得每个场景,当他再次看到某个身影之时,他惨白如蜡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
秦恒强提起一口气,虚弱的喘息声,尝试性问道:“道长,在吗?”
天地寂静无声。
只是过了数息,忽然有一道缥缈中带着点点怨气的嗓音,回荡在二人耳边。
“不在”
这道声音响起之时,原本有恃无恐的“少年”脸上,微微出现了一丝变化,似难以相信,自己竟然没有发现,有同境存在也在这座山神庙中。
那道声音话落之际,秦恒所站之处,一只虚无大手从上空探出,一把将秦恒抓出了这方心境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