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跑到秦恒近前,也顾不得去整理凌乱衣衫和头发,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后,二话不说,回手一巴掌抽在那个见到来人后就战战兢兢的陆舫升脸上,五指印瞬间出现在其脸上。
随后再度转身面向少主,满脸真诚道:“少主,是下官教子无方,养不教,父之过,陆舫升有错当罚,妄请少主务必一定要连下官一同责罚。”
秦恒面无表情道:“陆大人,你连事情的经过都还不了解,一上来就认定是其子之错,是否太武断?”
“下官相信少主的评判,方才下官的属下有跟下官大致汇报过事情的经过始末,下官认为错全在犬子,所以当罚。”陆谦有条不紊答道。
尽管挨了很重的一巴掌,但是在见到爹来了后,陆舫升面对这位年轻少主时,反而胆气更壮,他听着两人言语,突然愤恨呲牙道:“我陆舫升何错之有?”
陆谦就要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在这个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地今日这会儿脑子抽抽的儿子脸上,怎么就看不出个好赖,明显少主是给你留了台阶的,你不知道下,还敢登鼻子上脸。只是这些话,现在的情况,他无从去与儿子说。
他的手刚要快扇在陆舫升脸上的时候,却听少主说道:“养不教,父之过,既然陆舫升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那么就请陆大人教教他,告诉他错在何处。”
陆谦都是年过半百的人,手握漕运权柄,在荒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权力不可谓不大,在庆府议事时,他的话也极具分量,可现在居然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教儿子,这让他老脸如何挂的住。
再看那个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想到他今夜的种种表现,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读书读到粪坑里去了? 不明白什么是审时度势,不明白什么是察言观色? 不明白知错就改,非要你丢人来,让老子跟着你丢更大人?脑袋被驴踢了?
越想越生气? 遂也懒得给儿子留面子? 自己都老脸不知道往哪儿放了,还在乎你有没有面子,所以他接连又抽了陆舫升四巴掌,随后怒容满面道:“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知不知道少主刚才是给你留面子,你的那点破事? 早在庆府密档库里记载的一清二楚,少主岂能不知。
往前推五年? 你看上一大户人家小姐,求得对方芳心? 恩爱多久? 半个月? 一个月,然后呢?还记不记得你老子我是怎么给你擦屁股的,三次登门赔礼道歉,说尽好话,人家才放弃追究你荒唐行径的罪责。
三年前,霖窑州……
还要不要我继续说下去,好不容易时隔三年,我还以为你已经改过自新,管住了自己的一张嘴,第三条腿。结果回来还没几天,你就老毛病又犯了。
此前我还向少主举荐你去麋下书院当个为学子们授业解惑的夫子先生,现在看来,如你这般,如何为人师表?我想想都觉得汗颜。
你让你爹我的这张老脸丢尽,一想到我曾举荐你去当夫子,还美其名曰举贤不避亲,我都觉得无地自容,想要自打耳光。”
说着,陆谦还真去用力扇了自己两记耳朵,满脸怒其不争的哀怨神色。
陆舫升听到这些话,如遭雷击,脸色难看无比。陆谦不留余地的言语,让他这个做儿子的无地自容,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事情的一波三折,他怎会知道事情的最后,是他名誉扫地,要早知如此,那少女要他“滚”时,他就该一走了之,那么哪会有后来的事情。
区区一件小事,演变到现在这样的境地,他不恨陆谦不给他这个儿子留颜面,只恨那位年轻少主故意刁难他们这对父子,让他们颜面扫地,因此,陆舫升将所有今日积攒的怨念,全部加诸在那秦恒身上,眼神变得怨毒无比。
身为陆舫升的父亲,他对于自己儿子的性情最了解不过了,一看他现在的这副样子和眼神,就能猜到他心中所想的七七八八。
陆谦更加气极,要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尚算成气的儿子,他还真想依循家法,命令家奴将之当场杖毙,你是猪脑子,拗着一根筋,去怨恨少主是怎么回事?事情的根由,不是你自找的?
周围看客,听到陆谦责骂陆舫升的言语内容,纷纷露出憎恶的目光,心道:“若是先前那位姑娘将他打死了才好,那么荒城就会少一个败类祸害,其实有些可惜。”
陆谦回头看向少主,立马变了一副面孔,虽不说是谄媚讨好,但也是挂着浅浅笑意,说道:“少主,先前我向少主举荐犬子的那件事,就此作罢,犬子品行不端,不宜为人师者,还望少主海涵。
另外我想请问少主,哪位姑娘是我这孽子得罪的当事人,孽子尚需跟姑娘道歉,请求原谅。
最后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少主能够将孽子交由我处置,我肯定会给少主及大家一个满意交代。”
陆谦姿态摆的谦恭,说话极有条理。
陆舫升这时听到这些话,也没敢跳出来作妖。
秦恒想了想,刚想要点头同意,却见小楚流忽然冲到陆谦面前,稚声稚气道:“什么举荐,方才你那个儿子明明说的是内定夫子,麋下书院刚建成,夫子先生通过招贤纳取,你儿子竟然已经内定占有一个名额,让我们这些之后要去往麋下书院求学的学子们,如何相信麋下书院夫子们的人品、学问,治学严谨的态度?”
此言一出,满场再次哗然,有不少准备去往麋下书院求学的学子们,眼神一变再变,愤怒非常。
陆谦闻言,怒不可遏,猛然回头瞪着那个今夜让他脸面一损再损的儿子,质问道:“谁说的内定,我说的吗?没确定下来的事,何人给你的狗胆,说是内定夫子名额。”
陆舫升见到父亲此时的样子,吓得双腿不禁一软,瘫倒在地,他知道,自己今夜回到府中,等待他的惩戒,就不单单是禁足那么简单了,不禁心生惧意。
紧接着想到一事,于是他连忙指向身边缩着脖子,眼神闪躲,想挤入人群中的张龙,自救道:“孩儿没说,都是他说的。”
张龙“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哭喊道:“少主,大人,小的随口胡诌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小人一般见识。”
陆谦什么都没说,就有家奴上前,将张龙按倒在地,不由分说,切下对方一只耳朵,以作惩戒。
这处河畔,随之响起杀猪般的叫声。
张龙躺在地上,双手抱住缺了一只耳朵的地方,痛的直打滚,鲜血顺着指缝流的满脸都是,看上去凄惨至极。
只是这般凄惨的场景,在场所有人,却无一人流露出同情的神色,全部觉得此人是罪有应得。
秦恒没有看向这边,他在看着那个小家伙,觉得有趣,明显这不是他能说出来得话,应该是楚小雨用秘法传音授意他说的。可他在看向后者的时候,少女竟然半点异样未露,就那么静静与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