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好言宽慰了办事认真细致的左司马张斐,但颜良心里也难免暗自琢磨。
自己在军中常设教导营,虽然从长期来看,对人才培养十分有利,但短期之内却十分欠缺合用的人手。
别看这第一期教导营一下子集聚了九百多人,那是因为借着第一届比武大会的因头,网罗了不少名列前茅的人才,且加上军中各部曲挑选出来的军官苗子,才凑了这么多人。
比武大会不可能一直举办,一年一次最多了,再多就会影响到正常的生产,且常山国内能够征募的兵源也就那么些,这可不是打三国志游戏,一个城有二十万人便可以征二十万兵。
另外教导营是第一次举办,各部曲挑出来的人也都是最优秀的那一批,再之后挑人应该不会比第一次那么容易。
颜良暗暗估计,之后的几期教导营能召个三四百人就算是不错了。
别看现在颜良手下能拉出一万多人马,其中的那些将吏还是原来讨逆营的那些老底子,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将才还是太欠缺了。
张斐练练兵管管后勤很称职,统兵作战就很一般。
隗冉的骑兵运用堪称精到,战场嗅觉也不错,但带领步卒的能力并不算突出。
昌琦这莽夫就别谈了,自己派他驻守上艾,还得特意把军中颇有威严的军正丞范鸣跟着监督他,不然怕他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仇升斥候游骑的水准不错,为人也颇聪明,但带兵的经验还是欠缺得很。
侄儿颜枚这两年进步很大,但毕竟年轻,还需多多磨炼方堪大用。
仲栋要说是武将,其实更像文官,只是现在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让他挑起重担。
陈正此人倒是文武,但毕竟没经历过大阵仗,且被自己安排主持职方掾,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让他治军打仗。
余下卫恂、牛大、夏侯衡、仲遐之流更是需要好好锤炼,短期内拿不出手。
颜良越想越头痛,越想越纠结,直到他回到了元氏,碰到长史辛毗之后,这头就更痛了。
辛毗与张斐一样,办事也勤勤恳恳,刚碰到颜良就和他谈起了公事道“年前督察各县时,多有发现各县长吏、掾吏不堪任用乃至于贪赃枉法之事,有些个长吏畏避纠核直接辞官而去,如今各县长吏多有出缺,需得分别遣人暂守。”
颜良与辛毗来到常山两三个月后,慢慢将郡国之中各项事务理顺,终于站稳了脚跟。
在年前,二人商议决定对郡国内的属县开展吏治督察,审核各级官吏是否合格,主要负责监察事务的便是以郡中几部督邮。
常山原本的吏治就很混乱,地方官员大都得过且过,没想到颜良与辛毗下定决心详细核查。
这一查之下,诸多贪腐、以权谋私、断案不公的事就浮上了水面。
其中中部督邮时苗的工作效率最高,微服走访各地向百姓们打听县乡官吏和豪强恶绅的种种不法恶行,一一记录在案,事后详细核查,办下的案子俱都铁证如山,让那些地方官吏和豪强恶绅辩无可辩。
时苗与决曹掾夏侯兰二人一个查案一个审案,半个月内接连纠核推翻了不少冤假错案,查办了好些个县乡官吏,处置了一些豪强恶绅。
不知何时,常山中部诸县百姓之间唱起了一句歌诀,叫作“嫉恶如仇时德胄,秉公直断夏侯兰。”
颜良听闻之后也对二人好生嘉奖了一番。
这一阵督察旋风刮过,地方上的蛀虫刮掉不少,但各地官吏也出现了不少缺员。
由于民政事务多委之以辛毗,颜良道“长史可与功曹、五官掾、主簿等人商议些合适的人选,呈我看过后各自署任便是。”
辛毗对颜良的放权也很满意,又说道“明府从崔季珪之策,在各县乡恢复庠序,又要开设六山学院,大兴文教之事,可各地庠序多有荒废,短时间内怕难以找到足够的讲师,且六山学院需得一些博学之士坐镇为宜。”
颜良听起此事又揉了揉额头道“崔季珪向我荐举钜鹿子明公主持六山学院事,其人如今正在上党,我亲自前往延请,据说子明公座下门徒众多,或可顺便礼辟一些。”
辛毗点点头道“崔季珪力倡兴学之事,明府也莫要放过他,他可是康成公高徒,可令其招致些同门来。”
颜良笑道“那是自然,我怎会放过他,经过井陉时便与他说。”
辛毗又道“明府要在沿山边地大举屯田,虽说先期以军屯为主,不过其中有不少流民,依下吏之意,还当别设吏员方便管理。”
颜良这些子来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收容来了数千户流民,目前已经令这些流民们按照先前既定划设的区域整理土地、道路,疏浚河道、沟渠,准备大举屯田。
一开始为了便于开垦与管理,自然是以军屯的形式出现,但颜良也知道军屯只适用于前期,真正要激发屯民们的积极还是要渐渐转向民屯,乃至于转为县乡。
军屯更类似于后世的集体农场、农民公社,在官方组织之下集体开垦大片荒地,可以在开垦早期充分发挥人力物力优势。
而民屯更类似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早期开垦期过后把土地承包给家庭单位,用以激发人们的生产积极。
当乱世过去,太平时节到来,除边地之外的所有的军屯、民屯都会撤销,演变成一个个新的县乡。
只有把土地的所有权或者长期使用权分给屯民们,才能让这些屯民彻底安心地扎根在常山,为颜良所用。
毕竟,汉民族的人们从骨子里就对田宅传家有莫大的渴盼。
辛毗提出在军屯中设民政之官倒是纯从长远打算,并非专门为争夺权力,颜良也从善如流,说道“军中管理户籍,教导农桑之事并非所长,各屯部还当军政一体才是,设官管理十分必要,不过短期之内,还当以军中为主,吏员的从属关系应归在军中。”
辛毗道“那是当然,可这回一次设下多个屯部,相应的吏员也需得跟上,合适的人才却是难觅。”
颜良道“这……且着各县乡多荐举些人才来吧,府中也要多想想办法,长史不妨与诸掾再议一议。”
辛毗道“下吏省得,这边先去了。”
辛毗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却留下颜良好一阵烦恼。
颜良本就为军中人才欠缺而烦恼,辛毗又来和他大提特提政务上的人才缺口,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颜良正觉头脑发胀间,以手扶额默然沉思时,后屏风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颜良便感觉到有几根葱般的手指轻轻揉按在太阳处帮他揉按放松。
颜良口鼻处沁入的淡淡体香里嗅出来正是自己的小妻子甄宓,他索把脑袋朝后靠去,抵在一处绵软之处。
甄宓没想到眼前之人如此无耻,竟被他靠入怀中,要推开却又心疼自家良人处置政务的辛劳,便任由他占了便宜。
虽然甄宓的指法毫无专业,但脑袋枕在峰峦之间也让颜良很是受用,眼睛也闭了起来,两只大手有些不安分地乱动。
甄宓一阵羞之下,唯恐良人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出言道“夫君,可是在为缺乏良才而犯愁么?”
颜良也懒得睁眼,手上动作不停,嘴里答道“嗯……你都听见了?”
甄宓道“妾方才来时听见了些,若是夫君不喜,妾以后避开便是。”
颜良道“无妨,你我已然结为一体,何必分彼此,不过政务上之事,你听过便可,不必说与旁人听,便是亲族之人,也要注意分寸。”
甄宓柔声答道“嗯,妾明白了。”
这时候颜良垂落下来的大手不停使坏,且甄宓听到结为一体这等话语,又不免面上发,为了不让气氛尴尬,她继续引开话题道“若是夫君心忧没有合用的人才,妾或有一法。”
颜良奇道“噢?细君有何良法,快快说来。”
甄宓道“冀州世族之间多有师友之谊,且彼此通婚不在少数,远的不提,柏人李氏,清河、博陵二崔,清河张氏,钜鹿魏氏,信都冯氏等皆有不少出色子弟,夫君可致书招揽,以夫君之名,想必各家各族会遣优秀子弟前来座下听用。”
颜良心想对呀,这年头人才都集中在世家手里,虽然这些世家为家族谋利的心思极重,但要有效地治理地方还真少不了他们。
不过颜良可不是愣头青,不会以为自己修书一封,各地世家便巴巴地遣人投效。
要知道这些世家就连袁大将军的面子都未必会卖,拒绝出仕的例子比比皆是。
颜良道“世家固多美才,然为夫德浅位卑,如之奈何?”
甄宓嗤笑道“夫君为何如此妄自菲薄?若堂堂二千石常山相,名震中州的讨逆将军还德浅位卑,谁人敢称德高位隆?”
颜良故作夸张地道“这可没得比,世家们可未必看得上我一介武夫,此法不灵,此法不灵。”
甄宓知道颜良半是自嘲半是玩笑,也不当真,犹豫片刻后道“要不,妾写封家书求恳一下太仆公,看看他能不能帮忙去信联络一下各地世家,为夫君美言一二?”
颜良见甄宓果然冰雪聪明,知道怎么帮自己,大手从后边一勾,一下子就把甄宓给搂到前,说道“这才是我的卿卿好娘子,知道为为夫着想,我得好好奖赏你才是。”说罢便更不规矩了起来。
甄宓正待挣扎,却发现檀口被封,要紧处被轻轻一捏,浑上下的力气便如被点了一般抽个干净,只得任君采撷。
堂屋之外,初阳光洒落,檐柱之间冬雪犹未消融,北风呼啦啦阵阵吹过,吹得院中新梅花苞漱落落乱颤。
堂屋之内,却是意浓腻,云裳凌乱,雨打巫山,有道是“桃腮檀口坐吹笙,水难量旧恨盈。”
待云收雨歇,颜良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股清爽写意。
同时,他脑中的思路也越发清晰,这缺人的问题随着自己掌握的地方和军队越来越庞大势必会愈加严重,与其到处求才,不如自己来培养。
看来啊,这六山学院的建设得加紧了,是时候跑一次上党去请张臶来当山长。
不过颜良觉得自己还得发挥一下后见之明的优势,趁着如今才建安六年,很多人才还没被老曹家老刘家老孙家给撸去,得花点心思截下胡。
至于怎么截胡,截谁的胡,颜良取过支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他首先想到的是谋划之才,所以纸上先后写下诸葛亮、司马懿、陆逊等人的名字。
如今此三人应当都还在各自家中并未出仕或者刚刚出仕,能不能想办法召来所用呢?
这诸葛远在隆中,离自己十万八千里,据说架子还特别大,罢了罢了,颜良无奈把诸葛亮的名字划去。
那司马懿呢?河内郡倒是不太远,不过如今袁曹双方各自占据一部分河内,双方的边界把守极为牢靠,且司马懿这厮明哲保,连曹co的征辟都不愿屈就,估计自己这点微薄名声难以招揽,颜良又叹了口气把司马懿的名字划去。
那陆逊距离更远,且陆氏为江东冠族,怕是不会理自己的招揽,颜良把笔一摔,心想这特么不是说好应该有穿越的福利吗?什么开局送诸葛亮送吕布呢?
旁甄宓已经收拾好衣装,见自家良人有些生闷气,奇道“夫君怎么了?”
颜良对甄宓笑笑道“无妨,在想事。”
颜良理了理思路,心想这有大才的都心高气傲得很,不好搞定,不如把目光放到那些次一等的,或者出较微寒的还靠谱些。
他脑袋里灵光一现,想到后世颇有美名的“建安七子”。
虽然孔融、陈琳这等岁数大的不是自己能招揽的,可王粲、徐幹、阮瑀、应玚、刘桢几个岁数都不大嘛。
这几个出谋划策或有不足,教教书作作文管管地方事务应当绰绰有余吧?
颜良依照这个思路又想了几个有印象的三国名人,想着花些时一一寻访。
突然,颜良一拍大腿,心道这人应当还没显露峥嵘,若是把他招揽到手下就又多了一员统兵大将,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