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公且慢,我家少将军特来相送。”
刘邦的沛县乡兵收拾好行装正要起身,龙且赶在营帐外,以项籍的名义约见。
而刘邦一行急忙出帐,越过红发红红甲的龙且,果然见到项籍骑着高头大马伫立等在前面。
“非是刘某有意避席讨秦之会,实在是家乡故老牵绊,心有杂念。”
“等到打退了犯我乡里的秦兵,定当赶往关中相会!”
刘邦以为项羽是因为自己要离开,前来找茬的,毕竟领了项氏这么长时间的粮草,于是先拿话稳住他。
“沛公误会了。”
项羽转过头去,当下就有捧过一匣。
“这是农家侠魁朱家先生托人送来与沛公的宝剑,因军中禁严,因此投递在我帐下,特来转交。”
军中禁制是一方面,主要是刘邦兵马太少,在大营之中只占一角边隅,存在感极低。
农家来人在寻人问路时正好被项羽撞见,于是他就找了个由头将此事给接了过来。
原本沛县人等还因项羽从始至终高踞马上的姿态而愤愤不平呢,闻听对方是来送宝剑的,兴致就全都转移到匣中宝剑身上了。
“好剑!”
起匣拔剑,只见一泓赤红流丹,剑身如燃烧的红色火焰。
“没想到失踪多年,与霜魂齐名的赤霄剑竟然一直在农家手中。”
项羽是识货的,风胡子剑榜也谓是江湖中人必读之刊物,况且赤霄剑如此的光芒四射,怎么不叫人一眼就认出来。
“宝剑赠英雄,朱家先生既然认为沛公配得上这把宝剑,那么说明你也是他认可的英雄。”
“籍愿借兵马一千以壮此行,助沛公一臂之力。”
龙且想拦没有拦得住,如今项籍话已出口,就是军令,无从更易。
只能暗自感叹,怎么这个时候,少将军的英雄气又犯了。
不过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只承诺了予那刘邦一千兵,精锐与否就全在龙且的操作之下了。
“关中之约依然有效,只要沛公如约进关,上将军必定奏禀大王,不吝封赏。”
说完,潇洒的一拨马头,扬长而去。
刘邦是一头雾水,不过,好在经此一事,不算全无收获。
一千兵马无论好劣,多少是股助力,壮壮声势也好。
“夏侯婴准备好了没有?”
只要不是来寻衅的,一切好说,刘邦暗自吐了口气。
等项籍背影渐远,转身轻声问近旁的樊哙。
“放心吧,夏侯办事一向稳妥,必然不会误事。”
樊哙大大咧咧,满不再乎的拍着胸脯,见刘邦瞪来,这才嘟囔着派人再去联系夏侯婴确认一番。
现在拔营的准备已经做好,就等曹参跟随项羽麾下军吏交割完一千之军即刻就朝沛县进发。
而曹参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不过,去时是满怀期待,回来时却是眼中满是掩不住的怒气。
“早说过,不要对项氏抱有不该有的幻想,好在人家没为难咱们就算不错了。”
刘邦身为将主,对此倒是看得开。
曹参身后那些东倒西歪的士兵谁都能一眼看清,所以谁也没有问曹参何故作色发怒。
“太欺负人了,这些哪里是士兵,我看连民夫都不如。”
“送的是人情,其实是把消耗粮草的老弱给咱们打发过来了吧!”
他们不比刘邦,当下就有些群情鼎沸,直言欺人太甚,但却都被刘邦给压了下来。
“我难道不知道这些都是些老弱病残,可人在屋檐下,你们这么闹,是要把屋顶给掀翻!”
“乡亲们还去不去救了?”
见众人平静下来,刘邦继续道:“即使给了咱们一千精兵,相比盘踞沛县的秦军,还是处于劣势。”
“既然如此,是精锐还是老弱,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说过,凡事得靠自己。”
同时,刘邦在暗暗许愿,夏侯婴啊夏侯婴,你可要替我把一切都布置好喽。
“今日受到了轻视,那我们就漂漂亮亮的救出父老乡亲,再去关中好好打几场胜仗给他们瞧瞧不就是了!”
这话刘邦自己都有些不信,可为了军心士气,还得装模作样得说。
手下不过寥寥之数,如何比得上悍勇的楚兵。
大军起行,虽然屡经鼓舞,可缺乏训练还是一眼就能看出,队形走得歪歪扭扭不说,士兵握着手上的兵器怎么看都像是提着上田陇的锄头。
“沛公,前面探马来报,恐怕我们得改道了。”
军行至芒砀山,樊哙大声吼道,他的嗓门本来就高,加上有意大声,这下子队伍想不注意到都难。
“为何要如此?”
“这条路可是回沛县最近的一条。”
刘邦表现出归心似箭的模样。
“说是有大蛇阻道,前锋探马不敢上前。”
樊哙说完自己该说的,心底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想可算是编完了。
“秦军的千军万马也不能挡我救人的路,何况是区区一条蛇!”
言罢,刘邦提着赤霄剑就大步流星得赶在前头。
曹参代为约束众人,停在停地,只望着刘邦与樊哙领着几名近卫往芒砀山口快速行去。
紧接着,一阵林动山摇,远处只见大片树木摇晃,再之后,有传令兵快马而来,表示前路已经畅通,可以继续走了。
一干士兵走近山口,这才发现有一条大蛇断成两截,鲜血将整个山口道路染成了一片鲜红。
此情此景,任谁都心底吃惊,加上不断有近卫吹嘘刚才的惊险以及沛公拔剑斩蛇的豪情,军士再看向刘邦都隐隐带有敬畏之心。
“哪里找来的这么大蛇?”
晚间吃的是烤野彘,这是夏侯婴白日间在林间打的,要不然一条蛇也不会染得整个山口都是血。
夏侯面有得色,表示自己找这种大蛇是多么的不易,加上合力捕杀又是费了多少工夫心力。
“不过,光有这条蛇还不够,今晚的戏也得做足喽!”
樊哙挠挠头,表示压力很大。
今晚是他值寢守护沛公,而他一向直来直去,不会撒谎。
......
第二天,越过芒砀山,刘邦广散大军入各乡采买,顺便招揽反秦壮士。
于此同时,赤帝子斩白帝子的传言就大面积传了出来,四乡八里都如同亲眼目睹,传得活灵灵现。
“沛公好手段,假借鬼神之事以成就大事。”
沛公的队伍在开回沛县的途中不断壮大,已经由不足三千的老弱之数扩展为远超五千,而且其中精壮还占了大多数。
这全赖刘邦在芒砀山前的一番表演,谁想此举今日为人一口道破。
“敢问先生名讳?”
此人风度翩翩,儒雅有礼,面如冠玉,让人就知道不是凡俗。
要不然樊哙等也不会轻易放行。
“新郑张良。”
张良一直流离于中原地,原本是要赶往会稽的,途中听说了民间流言,觉得甚有意思,于是改道拜访刘邦。
“可是博浪锥?”
相比于张良儒家宗师的身份,博浪沙锥刺始皇帝这种名头明显更大。
“惜乎功败垂成,意气之举,不值一提!”
虽然口中如此推说,心里却有几分得意。
“刘邦名为沛公,实为颠沛流离之公,今日先是有义士相投,聚众近万,后有先生不以我卑贱,赶来相助,当此之时,我这沛公才算不是个笑谈!”
刘邦感慨万千,张良则是一脸懵。
什么时候答应要助他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