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门前张家人全身缟素,一片哀戚之容。
张良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掉了魂似的在门前迎来送往。
行礼起身再行礼起身,送走一波又一波吊唁的人们,就像个机械木偶。
当韩经出现时,张良的表情是复杂的,整个人都木木呆呆,都忘了回礼。
张开地是春秋战国卿大夫阶层的典型代表,虽不开明,但也不残民虐民。
韩经虽然不喜欢他的顽固保守,但也不否认他为维系韩国做出的一系列贡献。
当看到张良的反应时,韩经就知道事情要遭,这个坎看来是迈不过去了。
给了韩非一个眼色,寄希望于他的人格魅力感召,不至于让张良日后与韩经为敌。
没有在张府多待,除了气氛沉重而尴尬外,还有一件大事不容错过。
江湖一梦,岁月长歌,纤纤伊人,剑断残虹。
玄翦自诩为从地狱回来复仇的亡灵,在这个世间浪荡得已经足够久了。
从一开始要与纵横二人有个了断,到受韩经钳制,再次成为束缚之下的剑,不羁的亡灵有了新的目标。
找到那个孩子,把欠纤纤的爱加倍给到他。
只是韩经这里一时在拖延,拒绝给出孩子的下落,而罗网的狩猎丝线又收紧了几分。
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玄翦与掩日在月下遥遥相对。
月色好像是与杀手一生相伴的,无论是杀人抑或是被杀。
“他俩在等什么呢,还不做个了断?”
不远处的楼阁之上,焰灵姬将千里镜换了只手拿,向着朝经道。
“同为天字一等,想来他俩有着相同的寂寞吧。”
韩经双手枕头,侧卧于席上,“绝世剑客的对决就犹如欢场怨女痴男的春风一渡。”
......
韩经说得怪,笑容也不大正经,焰灵姬没好气得瞥了一眼。
下流胚子,整天不想好事。
“主公上次不是说人都是受欲望所支配的么,没钱的叫下流,有钱才能风流?”
突然插进来典庆瓮声瓮气的声音。
韩经见典庆不再皱着个眉头深思,心底松了一口气。
原本就是看他呆楞在那里一言不发,思及他与玄翦还有魏纤纤的往事,担心他也要了断过往,钻了牛角尖,这才出言活跃气氛。
谁想到典庆把平日里韩经喝花酒时的话当场复述了一遍。
这番话由韩经口中所出与典庆口中所出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这下子不仅焰灵姬似笑非笑,梅三娘忍不住跨前一步,瞪了韩经一眼。
主公切不可带坏了我的掌门师兄。
“咳,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赌一赌玄翦与掩日什么时候翻脸。”
“不用了。”
焰灵姬打断韩经的提议是有缘由的,这在这会功夫,场上的局势已经变了。
处于下风的玄翦主动向掩日一行发起了进攻。
月出猩红,必有血光,随着玄翦的动作,距离其最近的一名罗网杀字级杀手只感觉到一丝寒意袭来,就此眼前一黑。
八尺!
这是玄翦能发挥出最大剑势威力的距离!
刀光滑过黑沉沉的夜色,朝着罗网杀手的指挥之人掩日斩去。
“呛啷!”
宛若一阵龙吟,随之一道匹练迎着凶猛狂暴的剑气浪潮逆风而上,直取玄翦面门。
同为天字一等,有的可不仅仅是操纵人心的手段,剑术当然要配得上掩日之名。
一击落空,玄翦毫不恋战,就着剑气漩涡转向侧前方,兔起鹄落间,又是一名杀字级杀手剑断人亡。
正刃索命,逆刃镇魂,黑白玄翦的赫赫凶名可全都是无数的剑下亡魂堆积起来的。
掩日当然不能眼睁睁得看着部下被玄翦分开击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其实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名部下是有意舍弃,引诱玄翦出手的。
就在玄翦的黑刃还没有从此人的身体抽出来时,掩日的剑光已然袭来。
玄翦杀人如同两军对垒,正面强攻,而掩日则是大军之中的突骑,冷然间铁骑突出,全竟其功。
一个讲究的是大开大阖,一个讲究的是出其不意,而掩日每每出招的时机也不负他的剑名。
掩日的剑同样狂暴似海,将玄翦周身三尺都笼罩于内。
玄翦就像驾驶着黑珍珠号在风暴里搏击的杰克船长,看似摇晃不定,实则举重若轻。
突然,一阵异样的杀机让玄翦整个人心神一窒,骇得他猛然回头看去。
还有天字级杀手!
背后有人趁着玄翦与掩日相持之际,从背后偷袭。
玄翦反应足够快,刚受到杀机牵引刺激头皮发麻时,就作出了反应。
一记苏秦负剑挡在背部要害,刚想侧身看清来敌,分成两股绕开白剑的一剑重击捅在了腰眼上。
“噗!”
玄翦强拔身形,避开紧追而来的掩日,看清了背后袭击自己这人的真面目。
断水!
六剑奴不是从来不离罗网之主半步的吗?
这次为了自己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看来真的要回到那个漆黑冰冷的世界了,只是好不甘心啊,明明是罗网把自己从地狱召回,现在又想把自己送回去。
不过真的好不甘啊,韩经的承诺还没有兑现,所以决不能倒下。
腰眼处的受创极重,玄翦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但只知道,一定要在倒下之前见到韩经。
听他亲口说出孩子的下落。
韩经肯定就在附近,身为新郑城真正的掌控者,掩日加上断水的到来,不可能没有得到他的首肯。
而且,多半他就在不远处看戏。
韩经也不得不为玄翦的敏锐嗅觉感到吃惊,他竟然能直接朝着这边突围而来。
本来就是因为一堆谎言的堆砌,韩经不想再与玄翦照面,没想到他的执念这么深。
眼前的玄翦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的眼神仍旧明亮,充满希冀。
只是韩经一句话,就让他眼里的火熄灭了。
“不好意思,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