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两个年轻的、不经世事的小女孩,在市区一家拓展训练中心的宿舍里,哭闹着、叫喊着,肆意挥洒着青春。她们心想,反正明天就要离开了,也就无所顾忌了,至少认识了这么好的姐妹。她们打开身体,打开心扉,让青春的汗水恣意流淌。
第二天集合,她俩红肿着眼睛,蓬着脑袋,睡眼惺忪,连早饭都没吃,懵懵懂懂地站在队伍中间,像极了俩小丑。刘灵灵分明从两位竞争者的眼神中看到了讥讽、嘲笑、得意和鄙视……
“想跟我们斗,还嫩了点。”
“也不撒泡尿照照。”
“农村来的土鳖,不知好歹。”
……
刘灵灵耳中嗡嗡的,像是有无数的苍蝇同时飞进来,扰得她头疼欲裂。她奋力地拿手扇了扇,想把这声音赶走,却无济于事。她求助般地看了看江夏,只见江夏安若泰山,面带微笑,朝她点了点头。刘灵灵顿时觉着内心安定了下来,她站直身体,挺了,胸膛,耳边的嗡嗡声消失了,换来的却是教官严厉的批评声。
“你们两个,出列!”凶神恶煞般的面庞,凶神恶煞的声音。
刘灵灵学着江夏的样子,抬头挺胸,昂首挺立,站出队伍。反正该离开了,何不体体面面的离开?刘灵灵心想。
“你们怎么回事,脸不洗,头不梳,还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吗?!”凶神恶煞的声音震得刘灵灵的耳膜嗡嗡作响。两位竞争者冷嘲热讽的声音好像随时又要传过来似的,刘灵灵下意识地躲了躲。江夏扭头看她,投来鼓励的目光,刘灵灵晃了晃,又站得挺直挺直的了。
“报告教官!我有情况反映。”江夏突然开口,惊得刘灵灵张开了嘴。
“说!”凶神恶煞的声音再度响起。
“昨天,我的队友身体有漾!”
“谁?!有什么漾!”
“就是她,她亲戚来了。”江夏看了看身边的刘灵灵,声音降了下来。
“什么亲戚,跟训练有什么关系!”凶神恶煞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女队员中却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笑什么笑!有这么好笑吗?!”年轻的教官被笑蒙了,大声制止。
队伍中的笑声更大了。
年轻教官恼羞成怒,威胁要责罚大家绕操场跑十公里。
“报告教官,我说的是事实。确实是亲戚来了,坚持完死亡爬行后,血流不止,弄到后半夜,刚睡一会就听见集合的哨子吹响,来不及洗漱就出来了。”江夏赶忙解释道。
这时,身旁年长的教官制止了暴怒的年轻教官,发话了。
“你俩,回宿舍,马上!给你们十分钟洗漱时间。”
“是!”江夏双腿并拢,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拉起刘灵灵就跑。
刘灵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江夏拉着跑出了好远。
“哎,就这么走了?怎么回事呀!”刘灵灵边跑边问。
“别说话了,你先跟我走就是了。”江夏一边喘气一边笑着说。
她俩冲进寝室的门,江夏一头栽倒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腰。
“你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的小兵没?笑死我了,啥也不懂,还在那咋咋呼呼。”
“你跟大家说那干什么,多难为情的。”刘灵灵说。
“我要不说,那个新兵蛋子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再有,我也不想大家因为我们而集体受罚吧?再说了,我说的是事实。”江夏说。
“哎,反正被你害死了。你都不知道,那俩,都不背人,赤裸裸地耻笑咱俩。”刘灵灵气急败坏。
“无所谓啦,反正咱俩也没啥希望了,倒不如大大方方豁出去了,你说呢!快点收拾吧,十分钟马上就到了。”江夏爬起身子,冲向厕所。
二人争分夺秒,在十分钟内完成了洗漱,跑回了队伍。
“刘灵灵,出列!”年长教官对刘灵灵喊到。
刘灵灵赶紧出列,有些紧张。
“既然你身体不适,今天上午的训练就不用参加了,暂且休息,去医务室看看。”教官看着她点了点头说。
“教官,我还能行。”刘灵灵说,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这是命令!”
“是!”刘灵灵敬了个军礼,向后转,跑向医务室。
“其他人,全体都有,向后转!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刘灵灵扭头,发现江夏也正扭头看她,边跑边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刘灵灵灿然一笑,勾着头向前跑去。
医务室里,一个温柔的大姐姐正等着她。她给刘灵灵量了量体温和血压,问了问情况,开了一份红糖包让刘灵灵带回,热水冲服。
刘灵灵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各方带来的温暖,有江夏的,有年长教官的,还有这医务室大姐姐的。她回到寝室,冲跑了一杯红糖水喝下,周身都暖暖的了。她又起身走往食堂,吃了点东西,补充完能量,回到宿舍躺下休息了。
睡梦中,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嘴里吃着刚刚剥下的棒棒糖,一直甜到了心口。在母亲身边有一条小狗在欢快地玩耍着,母亲咧着嘴微笑,像个孩子一样。耳边有微风拂过,弟弟穿着白衬衫在远处抓蝴蝶,他转身的瞬间,运动鞋踢起了一小撮泥土,扬到了很高的空中,四散开去……
刘灵灵觉着好幸福啊,她躺着母亲怀里咯咯笑着,她好久没这样开怀地笑过了。
醒来的时候,江夏正一头汗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身边放着饭盒,打了两个馒头,一份小菜,一碗小米粥。
“我见你睡着了都在笑,笑的很开心,梦到什么了?”江夏问。
“没什么,就是感到很幸福。”刘灵灵笑着回道。
“幸福什么?”
“幸福有你呀!”
江夏笑了,笑得眉眼都在说话。
“快洗把脸,我打了饭回来。吃完下午还要继续呢。”
刘灵灵顺从地爬起来,刷牙、洗脸、吃东西。她很满足,感觉自己现在被人照顾,真的很幸福。
“你看你,一头一脸的汗,都干什么了呀。”刘灵灵边吃边问。
“哎,别提了。你走后,我们拉练去了,跑了十公里,累了个半死。你倒好,舒舒服服在被窝躺着做美梦。”江夏脱了衣服,边说边走向卫生间,她得趁机把这一身臭汗洗了。
“下午什么节目呀!”刘灵灵冲着厕所的方向问。
“好像是礼仪课,外聘的讲师,全员都要参加。”卫生间里响起了沙沙的水声。
刘灵灵大口吃饭,吸吸溜溜把一大碗粥喝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