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巳时整,宋师道、裴行俨、叶雪、叶霜、焦宛儿以及五十名侍卫家丁进了金龙帮的大门。焦公礼先安排宋师道等人到偏殿歇息,时近午时,宋师道来到大厅,稳稳往坐在首席的主位上,裴行俨、叶雪、叶霜、焦宛儿分坐一旁,四名带刀侍卫站立四方。
其余宾客都惊疑不定的看着稳稳当当坐在首席的宋师道、裴行俨、叶雪、叶霜、焦宛儿等人,一时间交头接耳,不知这几人是什么来路,竟然高坐首席,而金龙帮的众人对他们又毕恭毕敬,纷纷猜测宋师道等人的来历。
有消息灵通人士把宋师道等人的来历告知不明真相的其他人,其余众人才恍然得知,主位上的那位年轻的公子,竟然是金龙帮大小姐、大少爷的授业恩师,而他身旁的那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是他的护卫统领,那两位貌美如花的双胞胎少妇则是他的侍妾。一个个纷纷猜测这位公子八成是来给焦公礼助拳的。
金龙帮财雄势大,这次隆重宴客,桌椅都蒙了绣金红披,席上细瓷牙筷,菜肴精致异常,作菜的是南京名厨,酒壶中斟出来的都是胭脂般的陈年绍酒。
闵子华和十力大师、郑起云、昆仑派名宿张心一、梅剑和、万里风、孙仲君等人被焦公礼安排坐在次席后,梅剑和、孙仲君不时的冷眼扫过宋师道、裴行俨等人,心中格外不爽。
焦公札亲自相陪闵子华等人,殷勤劝酒。梅剑和等却不饮酒,只瞧着闵子华的脸色。闵子华突然提起酒杯,掷在地下,啪的一声,酒杯登时摔得粉碎,喝道:“姓焦的,今日武林中的好朋友们,都赏脸到这里来啦。我的杀兄之仇如何了结,你自己说吧。”
他开门见山的提了出来,焦公礼一时倒感难以回答。他大弟子吴平站了起来,说道:“闵二爷,你那兄长见色起意,败坏武林中的规矩,我师父……”他的话还未说完,蓦地里一股劲风射向面门,急忙低头,登的一声,一枚五寸长的三角钢钉钉在桌面。
吴平抬头一见这钢钉是孙仲君所发,怒气勃发,当即拔出单刀,扑上去就要和她厮杀。焦公礼急忙喝止,斥道:“贵宾面前,不得无礼。”转头向孙仲君笑道:“孙姑娘是华山派高手,何必跟小徒一般见识……”
闵子华红了眼,抓起一双筷子,对准焦公礼眼中掷去,大喝道:“今日我闵子华跟你这老贼拚了。”焦公礼也伸出筷子,轻轻夹住迎面疾射飞来的两支筷子,放在桌上,说道:“闵二爷怎地偌大的火气,有话我们慢慢说。来人哪,给闵二爷拿双干净筷子来。”
闵之华见焦公礼他武功了得,心中暗暗吃惊:“怪不得我哥哥会命丧于他手。”梅剑和见闵子华输了一招,疾伸右手,去拉焦公礼手膀,口中说道:“焦帮主好本事,咱哥儿俩亲近亲近。”
焦公礼见他手掌来得好快,身子略偏,窜了开去。梅剑和一把抓住椅背,喀喇一声,椅背上的横木登时断了。
焦公礼见对方越逼越急,闵方诸人有的磨拳擦掌,有的抽出了兵器,自己这边的帮众门徒也都严行戒备,双方群殴一触即发,双方一旦动上手,那就不知要伤折多少人命,于是向女儿使个眼色。
焦宛儿手中捧着一个包裹,正是正是被太白三英骗去的那两封信。原来宋师道昨晚回去后,又返身到了闵子华、太白三英等人的住处,轻而易举的拿到书信,交与焦宛儿,焦宛儿早上把书信呈给焦公礼,焦公礼一见大喜,又感谢了宋师道一番。
谁知梅剑和身旁的孙仲君忽然跨前两步,“呛啷”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青光闪闪,向焦公礼胸口疾刺而去。焦公礼听见拔剑出鞘的声音,扭头就看到一柄长剑当胸刺来,剑招狠辣,焦公礼疾退两步,焦公礼的一名弟子这时把他的折铁刀递了上来。
焦公礼接在手中,并不还招。但孙仲君出手甚快,一剑刺空,跟着一招“行云流水”,剑尖抖动,又刺向他咽喉。焦公礼再不招架,不免要命丧当场,只得抡折铁刀使出一招“长空落雁”,对准她剑身砍落。
孙仲君剑身一沉,仿佛要避开他这一刀,谁知剑身沉到下盘,突然迅如闪电的翻将上来,急刺焦公礼的小腹。这一剑快、准,狠,饶是焦公礼在这把折铁刀上沉浸数十年,也已来不及回力招架,急忙中纵身跃起,从旁人头顶窜了出去,这才避过了长剑破腹之厄,但嗤的一声,大腿旁的裤脚终于被剑尖划破。
焦公礼心中暗叫一声:“好险!”这时焦公礼两名徒弟已挥刀把孙仲君拦住。两人刀风虎虎,舍命相扑。孙仲君嘴角边微微冷笑,左手叉在腰里,右手长剑随手挥舞,登时便把这两个大汉逼得手忙脚乱,团团乱转。
焦公礼接过焦宛儿手中的书信,大叫道:“住手,住手!我有话说。”两名徒弟听得师父呼喝,忙收刀退下。一个退得稍慢,砰的一声,胸口被孙仲君踢了一脚,“蹬蹬蹬”连退数步,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立刻惨白无比,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焦公礼向孙仲君瞧了一眼,强抑怒气,叫道:“各位朋友,请听我说一句话!”大厅中本已十分混乱,当下慢慢静了下来。焦公礼道:“这位闵朋友怪我害了他的兄长,不错,他兄长闵子叶是我杀的!”大厅中一时寂静无声。
闵子华呜咽道:“欠债还钱,杀人抵命。”闵方武师纷纷起哄,七嘴八舌的叫道:“不错,杀人抵命!十条命抵一条。”“焦公礼,你自己了断吧!”
焦公礼待人声稍静,朗声道:“这里有两封信,要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过目。要是这几位前辈看信之后,说焦某该当抵命,焦某立即当场自刎,皱一下眉头都不算好汉。”众人好奇心起,纷纷要上来看信。焦公礼道:“慢来。请闵二爷推举三位前辈先看。”
闵子华不知信中写的是甚么,叫道:“好,那么请十力大师、郑岛主、梅大哥三位看吧。”三人接过信来,一起凑在桌边,低声念了起来。太白三英则铁青着脸,在一旁窃窃私议。
十力大师第一个看完了信,说道:“依老衲之见,闵二爷还是捐弃前嫌,化敌为友吧!”他在武林中声望极高,武功见识,众人素来钦服,此言一出,大厅上尽皆愕然。
闵子华接过信来,先看张寨主的伏辩,张寨主文理不通,别字连篇,看来还不大了然,再看丘道台的谢函,那却是叙事明晰、文词流畅之作,只看到一半,不禁又是羞愧,又是难过,呆在当地,做声不得。
突然之间,心头许多一直大惑不解之事都冒出了答案:“太白三英来跟我说知,害死我哥哥的乃是金龙帮焦公礼。我邀众位师哥助我报仇,大家却都推三阻四。水云大师哥又说要等寻到师父,再由他老人家主持。
众师哥向来和我交好,怎地如此没同门义气?只有洞玄师弟一人,才陪我前来。我仙都派人多势众,遇上这等大事,本门的人却不出头,迫得我只好去邀外人相助,实在太不成话。原来我哥哥当年干下了这等见不得人面之事。众位师哥定然知道真相,是以不肯相助,却又怕扫了我脸面,就此往失踪多年的师父头上一推,只有洞玄师弟年轻不知……”
忽听梅剑和叫道:“这是假造的,想骗谁呀?”伸手抢过两信,扯得粉碎。焦公礼万料不到他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扯碎了两通书信,这一来,他倚为护身符之物重又消失,不由得又急又怒,脸皮紫胀,大喝道:“姓梅的,你要脸不要?”
梅剑和冷冷的道:“也不知是谁不要脸?害了人家兄长,还假造几封狗屁不通的书信来冤枉死人,明知死无对证,任由你撒个漫天大谎。这样子的信哪,我关上了门,一天可以写一百封。我马上就写给你看,你信不信?你要冤枉十力大师无恶不作,冤枉郑岛主杀了闵二哥的兄长,那样的信我都会写。”
十力大师与郑起云本觉闵子华理屈,听梅剑和一说,又是踌躇起来,不知这两封书信到底是真是假,两人面面相觑,难以决断。
吴平见师父如此受人欺辱,气得满脸通红,扑地跳出,挥刀向梅剑和砍去。梅剑和身子微侧,已拔剑在手。一道剑光闪过,吴平狂叫一声,单刀脱手,梅剑和的剑尖已指在他的咽喉正中,喝道:“你跪下,梅大爷就饶你一条小命!”
吴平连退三步,但梅剑和剑尖始终不离喉口。梅剑和笑道:“你再不跪,我可要刺了!”
吴平头一扬道:“你刺吧,婆婆妈妈干甚么?忒不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