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灿的脑海里,关于丹麦的第一个联想便是凄美的美人鱼故事。除了安徒生童话让这个梦幻般的国度享誉世界外,它也以风景如画、高福利幸福感强而著称。franz曾经告诉她,丹麦的夏天,晚上九点还是亮如白昼,而冬天过了下午两点天就会暗下来,九月份开始就会断断续续地下很多的雪。
在她的想象中,丹麦孩童每当圣诞节就躺在有着透明天窗的精致小木屋里,等着圣诞老人从屋顶飞过,向他们的袜子里投送礼物,身旁的火堆闪着温暖的火焰。
到达奥尔胡斯当天,老rjabsen和franz亲自开车来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宾。虽然经历了一天的辗转转机、坐车、等待与时差的疲倦,却丝毫不影响众人的热情,入住酒店后接着便浏览了当地的景致。果然,丹麦风景每一帧都美丽似明信片,谋杀了黄灿和李凡不少菲林。
乐斯总部是绿荫掩映下一幢砖红色群楼房,明明是国际集团,房子看上去却像积木搭建,童趣十足。看着房顶上硕大的公司标志,黄灿和李凡心里别有一番滋味,好像总算回了趟娘家。要知道,广州办其他员工基本上还习惯性把所有老外当做“客人”。
任何关系之间,没有产生深度链接的时候,是很难口头强调出归属感的。
进入总部办公室,franz带领中国队参观讲解各部门职能,将人员一一互做介绍。大家受到了所有人热情的招呼。尤其是黄灿和李凡,跟总部同事在日常无数的邮件和skye会议中早已熟稔,此刻见到真人,彼此终于把名字和模样对上号,热情拥抱笑谈,很是开心。
franz提议,在正是开会之前,他将先带领大家去参观乐斯的物流配送中心,以及去各大超市看产品了解市场。
这样的安排正符合中国团队的心意,不多了解乐斯了解市场,后续会议便少了许多信息支撑。
franz首先带领大家驱车前往乐斯配送中心即仓库。去之前黄灿和李凡以为仓库大同小异,每家工厂都有,见得太多无甚稀奇。但一到现场才知欧洲现代化仓库与国内大多数企业仓库的巨大差异。他们被现场体量巨大、整洁有序、数据库控制的仓库所折服。
乐斯配送中心于不久前刚升级换代,他们找来著名的ssi胜斐迩作为指定系统供应商。新配送中心拥有两个高架仓库和可容纳几万个托盘位的箱式自动化立体仓库,以及十台双深度托盘堆垛机等。ssi同时提供全新的集货区、输送技术以及胜斐迩广泛的物流软件生产的货物集中于此,并发往法国、德国、比利时等各欧洲子公司及客户。
franz找来配送中心人员向大家演示并讲解了全部数据化管理的库存解决方案,细致到每一盏灯甚至每一个零配件的可靠追朔。
如此一来,下回遇到乐斯因质量、破损向供应商索赔时,将极大减少供应商针对数据的真实、准确性提出的质疑。
紧接着众人跟随franz接连参观了几家欧洲著名的连锁超市。这个环节是吴总、明辉等老板们最为重视的。要知道,乐斯是设计、生产、销售中间商,这些连锁超市才是真正终端大客户。国内具备相当实力的制造商甚至会跳过中间商,直接进攻超市大客。
当然,那绝对是最难啃的硬骨头,搞不好肉没吃着,还不小心让骨头崩了牙。相比之下,乐斯更是诱人香软的大蛋糕。
在audi、baq、kgfisher等超市参观,黄灿才发现欧洲零售超大连锁的生态和国内不同。她要学习记忆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间眼和脑都忙不过来。
已经对欧洲市场具有丰富经验的明辉在照明灯饰产品区招呼她,然后拿了一盏台灯上的价标示意她仔细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黄灿朝他瞪眼张嘴,表情震惊。
她只负责采购端,对公司产品在欧洲的市场销售价确实没太关注过,但制造成本、采购价了如指掌。可这价标上的零售价竟然是她广州办采购价的十几倍之多!
“看到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制造业仍然处在食物链的低端。设计是人家的,附加值和盈利是人家的,市场占有率是人家的。我们还没能摆脱贩卖廉价劳动力和原材料的困境啊!”明辉无奈又痛心地摇摇头,将台灯放回货架。
恰巧佟若水听到此言,也感慨接道:“正是基于此,我曾野心图强励志要做设计型制造商,但中国设计比起中国制造困境更甚。”
“改变,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黄灿由衷说:“我觉得自己的设计还是要推、还要重视商标、版权的注册,哪怕一年只卖给外商一、两个系列,也算埋伏练兵。”
黄灿朝离他们稍远货架旁的吴总努努嘴:“你们看吴总对低价的感触就比旁人少一些,他多少占有热镀锌技术、环保最是受益匪浅。不但对乐斯的市场占有率、质量水平、价格等认识更深刻,同时对以前在乘星和各类展会上接触过的外国同行有了更直观、更系统的了解。为以后无论是横向、纵向比较提供了翔实依据。
如此一来,回到总部再次坐在会议桌前,信心和底气强势多了。
在总部与四家供应商的会议谈判由franz和k带领相关各部门进行,除了晚宴接待,老rjabsen都只露脸不参与,看来决意逐步将乐斯经营交由年青一代。
会议进展顺利,除了厘清近期生意上的阻滞如索赔事件等,各家或多或少都拿到了乐斯今年开发的新项目。吴总更是心情大好,他的产品独树一帜无人竞争,他本人是强技术型老板,除了语言需要黄灿翻译,谈判起来行云流水。比较弱势的倒是佟若水,她是管理型领导,没有工程师、成本会计在身边,开发和报价讨论起来颇感吃力。
谈判中唯一跳跃的音符当属明辉了。随着franz对成本的认知上升,在价格谈判上越来越是一把好手。以至于明辉在会议间隙忍不住用中文向黄灿悄悄抱怨道:“低价还要质优,这本身就是矛盾、悖论。”
但黄灿牢记此时的甲方立场不置可否。于是明辉改用迂回策略,价格谈不动,他就从改变工艺上下手。
几次交锋下来,franz面上困惑之色越来越深,在他这样凡事有板有眼的丹麦人看来,明辉的策略有“狡猾”之嫌,可落在国人眼里,这个叫做“变通”。
franz在中国接受惯了老板们的盛情款待,知道哪怕是商务差旅也需劳逸结合。两天会议结束之后便包下一艘大船,载着中国团队在浩瀚碧蓝的北大西洋上扬帆起航。
壮阔的海洋、颠簸的大风大浪兴奋了所有人的神经。李凡他们站在船舷连赞美都词穷,一个劲儿叨叨:“太美了,太美了!”第一次摆弄鱼竿的黄灿,居然在船员的指挥下钓上一条大鱼。
兴奋没过多久,她和李凡还有佟若水便躲到下层船仓里狂吐去了。丹麦船员们倒是惊讶几个中国男人扛得住风浪不晕船。
黄灿把这次领队丹麦行当作一场战役充分准备、谨慎对待,幸好不负所望,整个行程在双方合力之下,在友好互利的气氛中圆满收官。
拖着行李箱返程时,她已和几位老板们打成一片。哥本哈根机场上空一条连续播报的信息令她驻足半晌,挥挥手示意大家:“同志们,不用紧赶慢赶了,我们的航班取消待定了。”
明辉听清播报,“嘿!”了一声:“又是法航罢工。这就是自由与民主的矛盾。”
大家无可奈何笑了起来:“得了,这趟丹麦之旅算是把什么元素都凑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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