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袁力行工厂解决了产品难题之后,黄灿从日常电话和邮件中稍微感受到了来自袁的态度软化和平等对待。比如说,之前他无论是给黄灿还是李凡的邮件开头都是直呼人名,结尾也不用敬语,多一句客套话没有。现在情况算是基本回归供需合作常态。
听李凡说他又被袁力行请去工厂一次,这次袁力行不但不似以前对他冷落疏远,反而多次礼貌客气征询他的产品意见。
“看来袁总对我俩不防范了,算破冰了吧?”李凡一向躲避锋芒,最不爱处于风口浪尖的,能不被人针对,感觉大松了一口气。
黄灿理解他的心情,同理心,她又何尝愿意被他人误解和树敌。
“这是好事,我们同袁总关系总算恢复到正常的甲乙方,有利工作。你也不必每次去他工厂验货开会就紧张兮兮了。”黄灿说完,对李凡撇嘴一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不必去越南了!”
“啊?怎么回事?”
“刚才我接到franz电话,越南工厂又发生大罢工,这次来势凶猛,当地政府似乎不作为,kasper求助无门,受了很大的惊吓。他向总部申请调职,结果还没等批复呢,就带着家眷买了机票自行回国了。董事会对他擅自丢下一个烂摊子很是不满,同时对越南方面完全失去耐心,直接下令要求关闭越南工厂。”黄灿解释道。
李凡“其实吧,这也算预料之中,只是比预料来得快。哎呀!好可惜啊老板,我连行李都收拾齐备,原本还幻想着去蹭一蹭最后的荣光,享受一下资本主义式仆从环伺生活呢!这下子被kasper那家伙搞泡汤啦!”
“呵呵,世事往往如此,计划总不如变化快嘛。”黄灿笑着安慰李凡“这几年你公差私游也出国不少次,下次总有机会。咱们还是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吧。”
李凡佯装长叹一口气,说句“好吧”,关门出去了。
黄灿转动座椅,凝眸盯在办公桌上的一个小摆件上,那上面镶嵌着江云溪的一寸小照,普通证件照那种。通常人证件照都比较丑,江云溪却仍是山岳分明眉目有神的好模样。她用一直手指拨动比硬币稍大点的小圆相框,相框飞快翻转起来,一个江云溪变成百十个江云溪。
自从与江云溪讨论过去越南的事情之后,黄灿隐隐感受到云溪的情绪低气压,但除了第一晚的争执,他再也没有与自己正面辩驳过,似乎默认赞同她以工作为先。就像他说的,他的赞同与不赞同对事情没有决定性影响,大有无奈的意思。
黄灿心里有千万个抱歉,但江云溪表现出一副没事的样子,仍然晨昏定省似地保持联络,倒叫她无从开口。
现在好了,峰回路转!看样子很多焦虑忧愁都是预设或假想,车到山前果然必有路。
她满心欢喜地给江云溪打电话通报好消息。
江云溪得知也很高兴,说了句“看来事缓则圆,来日自现啊。值得我们见面时喝一杯庆祝一下。”
两人又说了些日常话,黄灿手机进来电话,挂断接听,是多日不曾碰面的赵小玲子。
“喂,大忙人!请示一下,今晚有空吗?请你吃晚饭。”
“赵大小姐约人从来百试不爽,还用得着请示啊?直说地点,但听吩咐。”
赵小玲子约了个黄灿家附近的小日式寿司餐厅,黄灿准时下班直接去碰头。
取了寿司和大麦茶,黄灿笑问“小玲子,说吧,有什么好事,特意请我吃饭?”
“说得好像没事我就没请过饭似的,虽然你请得比较多。”赵小玲子乐呵呵的“我加薪啦,每月又多三百块。多收个三五斗也干不了别的,当然是惠及友人比较开心。”
黄灿“呀,你终于升职加薪了?恭喜恭喜!”
“哪有升职,加的是工龄工资而已,大家都有的我才有。你知道在外企我光英文程度就是致命伤。虽然跟乔治在一起长进了不少,但应付重要工作还是不顶用。”
黄灿“你既知道,为什么不多花点时间进修英文呢?或者去报考个ba班什么的。你和乔治的时间都花在卿卿我我风花雪月上了,也真服了你俩,逍遥了两三年还玩不腻?岁数不小了,至少该为未来多做打算。”
“我说黄同学,说教容易变大妈,谨慎。”赵小玲子嘟起红唇。
“不识好人心!”黄灿忍俊不禁,夹起块三文鱼堵住她的嘴。
“还是跟你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开心。咱们也都好久没和许多思联络了,以前心里还时常记挂,天长地久习以为常地也淡薄了。闫慧那家伙又怀孕了,我也不敢多烦扰她。”黄灿有些感叹。
“许多思倒也罢了,隔地隔时的,再美好难忘的少年友谊渐渐淡下来也属正常,毕竟彼此生活节奏和环境差别越来越大,共同话题自然越来越少。只是快别提闫慧了,他们家那哪是在拼儿子?简直是拼命呐!”
黄灿“可不是吗?去年底秦峰给我电话通报时居然还得意洋洋,被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国家政策允许吗?闫慧破腹产的身体状况允许吗?平时表现得爱妻二十四孝,实则还是挺自私的嘛。亏他一口一个没儿子没奋斗动力,秦家是有皇位需要继承咋的?”
“嗯,你骂得好!你骂他说明心疼自己姐妹儿。”赵小玲子举杯跟黄灿碰了下“我对闫慧也是无话可说,恨铁不成钢,为了满足老公的心愿拿自己生命冒险,值得吗?”
“值不值得不是我们外人说了算。闫慧和秦峰超级喜欢孩子,生意越做越大也养得起。只是,她贤惠得把个人价值排在家庭、丈夫、孩子、家人,一切之外了。传统女性难道就没有自我吗?”
赵小玲子闷闷地,旋转着茶杯道“传统有传统的福气吧,本来就是冷暖自知。我们还操心别人,自己都熬成老大难了。一晃眼,三十出头,时常好像轰轰烈烈,时常又像一无所获。”
黄灿闻言当下心底泛起一阵黯然,想起下午和江云溪说越南去不成的事,江云溪听上去语气是挺高兴的,但那高兴像是刻意提口气硬吊起来似的。
她想说,江云溪对于她而言是多么重要,多么不可替代。所谓的排序和对比都是感情路上的大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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