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赵小玲子一副江湖任闯荡的潇洒背影,江云溪和黄灿不觉相视开怀。
江云溪纵有千言万语也不便在这样的场合绊住黄灿,于是温言提醒她:“你工作尚未结束,你忙你的去,不用顾虑我,我也有几个相熟的老板可以聊天。”
黄灿刚要回答,却被人一声招呼,走过来的是赛德明辉。
他手上端着两个冷餐盘,同时放到眼前桌面,对黄灿说:“客套话就不说了,知道你今天肯定紧张又忙碌,我替你拿了点食物,多少垫下肚子吧。”
“呀,谢谢明总,及时雨啊。”黄灿早习惯明辉的春风化雨,也不客套,拿起叉子将一块三文鱼送入口中,咽下美食之后一脸的满足,做了个鬼脸。
明辉呵呵笑了,对江云溪指了指黄灿,说:“看见没有?你女朋友台上台下风格迥异无缝链接。台上气场从容稳如泰山,这台下嘛,还是像个小姑娘啊。”
“嗯?”黄灿和江云溪同时惊了,她赶紧问:“明总,你怎么知道?我们。。。。。。”
“哈哈哈,别紧张。君未娶女未嫁,你们郎才女貌很是养眼般配。又不是办公室恋情,怕什么?”明辉轻松化解唐突,“我好歹是有阅历的人,刚才从江先生的眼神中看出来的。有句话说,这世上唯有咳嗽与爱是掩藏不住的。”
黄灿嚼着食物也忍不住笑眼弯弯。江云溪则与明辉恭敬握手道:“黄灿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明总对她的指点和帮助,今日一见果然是儒商风范,尤其金句受用。谢谢!”
明辉淡然一笑回道:“客气了。”
说话时,他的眼神却倏忽从黄灿脸上明灭掠过,大概是没想到黄灿会经常在男友面前提到他吧?
所谓蓝颜,都是迫不得已的站位。如此很好,皆大欢喜。
这时候佟若水与另一位男老总也一齐朝他们这桌走来,江云溪便暂时告辞取餐,将位子留给灯饰同行。
熟人间相互招呼过后开始聊起,说到如此盛会老rjabsen却没有来,可见是半点不想抢年轻人的风头。又猛夸黄灿有头脑敬业,实至名归。佟若水借机宣布了她的好消息,自房产维权与开发商达成妥协之后,她又一头扎进了公司股权改革中。
佟若水管理下的朝晖工厂隶属于国内龙头小家电企业集团,在集团版图内只占一小块拼图,近两年随着汇率、劳动力成本压力增大,朝晖业绩一直在微利与微损之间徘徊。集团原本有丢卒保帅的打算,关闭朝晖,集中发展主产。然而关闭一家老厂意味着上千人的饭碗问题,也难以对为企业贡献多年青春的高层交代,于是采取了股权改革的做法。
佟若水作为朝晖职业经理人、总经理,率先入股,继续挑大梁。
她对大家说道:“股改之后非常明显的变化就是心态问题,包括所有入股高管和我自己。从为企业努力到自负盈亏,并且为手底下近千号员工负责,我是真的压力山大啊!”
话虽沉重,但她脸上却是春风。
黄灿懂得她此时此刻的心境,接道:“佟总,虽说压力大责任也大,但毕竟从经理人到股东是一个人职业生涯质的飞跃,只要好好干,无限风光在险峰。不但要恭喜你,我还十分羡慕你呢。”
佟若水见话到份上,随棍而上,对眼前的黄灿和明辉都没放过,说道:“说得正是,所以啊,以后乐斯的新设计也好老产品也罢,黄灿你要多想着点儿我们嗷嗷待哺的朝晖哟!哪怕是别人丢掉的、啃不下的骨头,我们也愿意一试。明总也是,有排不上的、需要外包的订单可以先给我打个电话,我肯定认真核算一个好价格报给你。”
明辉笑:“呵,你们朝晖以往可是主打设计阳春白雪的呀,这一改制转变如此快?代工这等没含金量、利润低的工作也肯接吗?”
佟若水脸上笑开花,她知道明辉纯属调侃,绝无嘲笑之意,都是工厂老板,互相都知生存不易。
她只打趣回道:“所以说心态改变了嘛!只要有钱赚为什么不接?哪怕单纯让工人有活干维持运转也是好的。蚊子腿也是肉啊!”
在场几人哈哈大笑起来,都说以目前制造业的利润来说,不是蚊子肉难道还寻得到大象腿吗?
“嗨,aggie!”黄灿正沉浸在其乐融融的气氛当中,忽然听见一声招呼,那声音有一种十分怪异的熟悉感,她左右张望,看见两人三五步外朝她走来。
其中一位是宏源吴总,而另一位却是袁力行!
做为黄灿前老板的袁力行,算得上是她刚到广州初涉外贸的带领人,说俩人有师徒之谊也不过分。自从袁力行与股东争斗,犯职务侵占罪被抓入狱,乘星公司倒闭之后,时间已过去三载。头一年,黄灿曾经收到袁力行从狱中寄来的统共三封信件,她一封也没回复。之后便断了音讯。
袁力行案件发生之初,行业内传得沸沸扬扬,流言蜚语揣测纷争,诽谤者众,同情者少,落井下石者大约也有之。黄灿知道,或许早期也有人揣测她便是其中之一,趁乱撬墙角这话她不是没听到过。当面不说背后说,若非后来她在乐斯混得水涨船高风生水起,大约也难堵是非者嘴巴。
向来人性如此。然而,一个从舞台聚光灯下惨然谢幕的角儿,身陷囹圄,失去了社会身份和价值,被人遗忘是必然的结局。
说真的,此刻袁力行乍然出现眼前,黄灿整个身体反射式绷紧,震惊无语得很!因为实实在在,她早就把这个人抛诸脑后了!此刻才记起来,现在正是他刑满释放后不久。
“怎么了?不认得了?是我变样子了。”袁力行来到人前,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忽略过大家尴尬的神色,主动对黄灿调侃道。
“噢,确实,您长胖了一点儿。”黄灿赶紧还魂应付。人在坐牢的时候居然也能长胖了呢,她想。“那个,您什么时候来的?我疏忽了,没及时看见。”
“我刚到,是吴总接的我。非请自来,唐突了,勿怪啊!”袁力行淡定回答。
“怎么会?欢迎。”黄灿不用想也知道,其他行业人士如今对有案底的袁力行敬而远之还来不及呢,除了与他曾经休戚连枝的宏源吴总,谁肯趟这趟浑水?
可是她不能不强行按捺住心底的不满和尴尬。今天是乐斯和自己重要的大日子,没有收到请柬甚至连招呼都不事先打一个,便堂而皇之贸然出现,袁力行越发地不遵守规矩了。
也不知三年牢狱会对一个人产生怎样的改变和影响?但从前的袁力行可不是这样行事的。
最令黄灿一时间琢磨不透的是,袁力行此次不遮不掩从天而降,究竟为什么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