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申没想到战天讳等人竟有这般隐秘处,正暗叹不已时,只见丁泽舟快慢不一的连击了五掌,在洞内应了三掌后,就带着萧子申纵身跳进了地洞里。
丁泽舟带着萧子申刚落地,洞内斜上方就透出了微弱火光。萧子申借了火光微一打量,此地洞应有三四丈深,脚下一个方圆数尺的平台,斜下尚有一深洞,洞中似有水光,想来是防止洞内积水所挖。
萧子申略微适应了黑暗后,就随了丁泽舟,沿着潮湿的地洞往斜上的另一侧洞行去。萧子申暗自计算了一下方位,此斜洞应是往山上去的。
看来丁泽舟他们怕地水积多淹来,不敢往下挖得太深,所以才拐个弯,又转往山坳斜上的山上去。那里地势偏高,地底积水量少,虽有潮湿之气,却不虑积水满洞。
萧子申又随丁泽舟行了数丈后,地洞又变平坦,前方站立一个大汉,微微躬身向萧子申二人行礼。那大汉萧子申未曾见过,想来怕是地犀教或断剑山庄之人了。
萧子申见前方除了突然扩大的洞室内似躺了一个人外,就只面前的大汉了,却没见魏东甫等人,也不知是怕自己尬尴,还是怕他们怒火因己而起,所以不在此处。萧子申虽尚看不清洞室内躺着何人,也能猜出就是战天讳了。
萧子申此时借了火光才发现,洞路平坦后,壁上又凿出了不少透气孔洞,看来他们准备得倒充分,也因此,他们才夜不明灯,应就是怕外面之人借了火光发现异常。
丁泽舟见后方的萧子申不住打量孔洞,就低声道:“外面尚有探哨,若有陌生人来,自会知会。”萧子申听了丁泽舟之言,微一点头。如此才合理,否则若运气不好,夜间可能就被发现了。
那大汉待丁泽舟走近后,侧头看了看闭目躺在里面洞室土床干草上的战天讳,方声道:“丁先生,主人方才醒了片刻,又睡了过去,想来伤势太过严重,一时没了精神!”大汉说完后,就冷眼瞧了瞧萧子申,随后又向丁泽舟摇了摇头。
萧子申一怔,不知那大汉的意思是不要自己见战天讳,还是最好不要谈话,以免影响了战天讳休息,甚至影响了战天讳心绪。
萧子申突然就觉好笑,那大汉称战天讳为主人,想来是战天讳的仆人,自己不认识倒也罢了,现在竟又似不把自己当作主子!自己怎么说也是他主人的少主吧,是否也太没礼貌了些。
虽然自己的“作为”也不该值他的礼貌,但面对少主,样子也该装一装吧,否则又何必强调规矩。如此看来,他方才对二人行礼,也不知是真对二人行礼,还是只对丁泽舟行礼。
丁泽舟却不管大汉的摇头,随手一摆让他让开道后,就领着萧子申进入了洞室。那大汉见丁泽舟不纳他之言,也不再过问,又躬身行礼后,就转身退了出去。
萧子申进入洞室,借着烛火之光,才看清了躺着干草上的战天讳。此时的战天讳就似一个普通病危的老人,满是皱纹的老脸一片苍白,嘴唇也干出了老皮,见他衣袍已换了干净的,只胸口隐有血迹,想来是地阳子剑伤,那有些散乱的银白头发,想来是睡出来的了。
萧子申见了这般样子的战天讳,心里对他的恨意突然就减去了大半。无论战天讳做了什么,终归是为了旧秦,为了自己。就算他胡作非为,十恶不赦,总归是为了辅佐自己兴复旧秦,也是一片老臣之心。
本来萧子申决定随丁泽舟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许多要质问战天讳的话,如今看来,自己怕是问不出口,也不想问了。
萧子申走到战天讳土床前后,轻声的唤了两声师父,见并无回应,就明白怕是真睡的沉了,也就不再打扰他。
萧子申一转身,见丁泽舟正蹲在地上整理药草,此时他才发现,洞内地上放着一个药罐,旁边有分好分量的一大堆药草,密密麻麻的排放在壁下。丁泽舟正把一份药草折细了放入罐里,萧子申忙就过去帮忙。
片刻后,那一份药草就全入了罐。丁泽舟端起药罐,让萧子申自在洞内看着战天讳后,就起身出去了。萧子申见洞内并无柴火,想来那药是去另处煎的。
丁泽舟出去了多时,战天讳仍未醒过来,萧子申也不去打扰他,就靠着土床坐在了地上,双眼就盯着战天讳细看。
萧子申已经许久未曾这般好好的看战天讳了,如今详视,好像是比以前老了许多。自己印象中的花白发须也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密布了许多,满面更见沧桑,就不知心是否也老得不成样了。
萧子申随后也一叹,自己也不是以前的弟子了。以前祖天骥的弟子,一向不敢有违逆之心;现在战天讳的弟子,却与师父分道扬镳,可叹世事变迁,造化弄人。战天讳怒己不争,自己又何尝不是气其谋诡!
萧子申又思量了片刻,方被一阵咳嗽声惊醒。萧子申扫眼一瞧,见战天讳虽咳得厉害,人却未曾醒过来,忙起身略扶起战天讳身子,为他轻抚顺气。战天讳又咳了数声后,嘴角竟缓缓流出了鲜血来。
萧子申一惊,正想放下战天讳出去寻丁泽舟来瞧时,方才守在战天讳身边的大汉已奔冲了进来,一把就把萧子申扯摔得坐倒地上,随后也如方才萧子申一般为战天讳顺气,又伸袖为其擦去嘴角血迹。
萧子申见了对“少主”无礼,却又对“主人”周到至极的大汉,一丝苦笑浮上面颊。看来地犀教、断剑山庄之流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是正常的,就连战天讳的仆人都不把自己当回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萧子申又瞧了瞧战天讳与一脸担忧之色的大汉后,就失落着轻步退了出去,到了方才入洞的平台处坐井观天!
如今正是皎月由盈转缺之夜,银白夜光照入地洞,照出的却是萧子申一片灰暗之心,岂是辜负了太阴之明!
萧子申在平台坐了许久,也不见那大汉出来,也不曾有闻战天讳醒了过来。直到丁泽舟端了药回来,入洞时竟差点踩到了萧子申,方才让萧子申惊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