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自小接受贵族教育的德丽莎,清楚地明白刚才的失态之举。若非父亲打断,她就要如诸多平民那般抱头蹲在角落恐惧。
不能恐惧!阿波卡利斯能自星海的诸多家族中脱颖而出,靠的便是勇气、无畏!
“我送你的戒指,不要摘下来。”雅克说。
“我一直都随身携带着。可父亲,这个戒指有什么特别作用么?”
雅克抬起德丽莎佩戴戒指的手,“它中间镶嵌的红宝石内还藏有一块陨石的碎片。”
“陨石?!”
“不错。陨石没有其他功能,它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隔绝精神力。”
德丽莎疑惑地问,“精神力?就是现在被列为3S级别的课题?”
所谓的3S级别,即是重要性S、危险性S、研究难度S。目前星海里3S级别的课题只有两个。
“没错。”雅克从座椅上站起身,面对窗口。“精神力,是一种无法被肉眼捕捉、甚至无法被机器识别的力量。目前我们对精神力的理解,也是从古籍中得来。”
“既然是有如幻影的力量,为什么……”
“它不是幻影!”雅克语气加重几分,“幻影是他人无法论证的注定消失的事物。可精神力存在的证据就在我们眼前!”
德丽莎的脑细胞飞速座运转,“难道是……”
雅克目视远方,“就是蔷薇家族。德丽莎,你没有进过蔷薇星,所以你无法想象那个家族是什么样子。我去过一次,在我尚且是一位年轻的雄狮时拜访过。”
其实也就是三十年前的事,那时阿波卡利斯家正处于选举的紧要关头,如果选上了,就将成为联合会的理事国。选不上,就将面临来自亨克尔家的报复。
即将被顶替的亨克尔家当然不会投他,而与之交好的异族也不可能投下宝贵的票数。其余的家族该游说的游说了,只剩下未出现于会议桌上的蔷薇与扶桑。
于是,我第一次踏上了蔷薇星。
“那真是非常美丽的星球,各色蔷薇竞相开放,飘散于空中的蔷薇香即使隔着飞船的铁板也令人陶醉。”
“但是,美则美矣。”雅克叹道,“却无活气。”
我其实是投了拜贴的,可蔷薇家族并没有任何回话。只差临门一脚的阿波卡利斯不能就此错过机会。所以我单独开了飞船飞到蔷薇星的上空。
如果是正常的星球,是可以将此举视为侵略的。而我明知如此,也还是行了侵略之举。
我在上空等待着,等待着。却始终没有回应。
时间过了多久呢?久到茶水都无法润湿我的喉咙,干燥与苦涩侵染了所有唇舌。
他们会是什么反应?驱逐?还是迎接?
等待结果的过程十分漫长,我甚至有考虑过蔷薇家族是不是作息与众不同的那一类。
难道要就此回去吗?
剩下的还有扶桑……
如果能得到扶桑的那一票……
不不不。自己硬闯蔷薇星的行为已经被摆在诸多家族的议事桌上。他们有些会叹息自己鲁莽,有些则欣赏他的野性。
可一旦自己逃了,那就是懦夫!半途而废的逃兵!注定一事无成、只知道说大话的废物!
既然来了,就不要后悔!
我就在蔷薇星的上空停留了三天。吃食没了,就让手下运送。
是被我的锲而不舍感动了吗?还是厌烦了呢?三天都未曾变化的蔷薇星突然打开了大门。
无数蔷薇整齐划一地倒下,为铺设开来的道路让出位置。而在道路尽头是一个人。
他穿着黑色燕尾服,胸前佩戴着盛开的白蔷薇,看上去像是管家一类的角色。他自路的一边走向另一边,对着自己说,“阿波卡利斯的家主,请进。主人同意与您见面。”
“我从他身上读到了传承千年的傲慢,当时我甚至想着,总有一天会让蔷薇星低头。”
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就消失殆尽。我走在花田间,问道,“请问住宅区在哪儿?”
贵族的本家星,未必都会住着家族成员。因为那便注定无法商业无法发展。商业无法发展的后果便是一系列配套设施会落后于时代最尖端水平。人成天居住于安乐窝会退化。所以在本家星里放置一个住宅区,收留平民算是宇宙惯例。
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询问住宅区在何处。蔷薇星上全是花海,放眼望去没有一栋高楼大厦。由于没有高楼大厦相衬,空中散乱的星轨也显得孤独寂寥。
然而在我提问后又过了许久,管家还是没有回话。他在说了第一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开口。
他的脸色灰败,作为管家保持着这种脸色无疑是失职之举。
我又试着问了他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始终都没有答话,仿佛其出来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带路。
走了大约三十分钟,我总算看到了住宅。那是一个高七层楼的巨大别墅。别墅顶楼也被开辟成花田,种植着黑蔷薇。再往下,每层楼的外侧都种植着不同色彩的蔷薇花。
临近府邸,我也渐渐看到了一些佣人。他们目不斜视,或推着园艺车,或拿着园艺剪,头抬也不抬。而佣人与管家间,也并未发生问好的举动。
这不符合礼仪。
而我也渐渐感觉到哪里不对,就算是再力大的佣人,连续十分钟拎着半人高的水桶也会喘气。再不济也会换个姿势。
可那个搬运水桶的佣人已保持了十分钟的动作,连角度都没有不同。
忽然,嗑噔一声,水泼洒了一地。原来那个佣人撑不住,终于倒下了。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旁边的佣人也各干各的,没有任何反应。就连管家,也只瞥了一眼,继续给自己带路。
谁都没有理会那个晕倒的佣人。
而就在一分钟后,另有一人推着推车跑过来,他将倒下的人搬上车,自己则清理着现场留下的水渍。最后清理完成,他便推着推车离开。
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向客人。
这简直像……
这简直是……
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