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老祖可知婵儿娘亲身染重病之事?"
身形微微前倾了一些,深吸了口气,紧紧注视着萧族老祖萧云山那看似浑浊异常的眼目,林涵沉默了一会儿,缓声开口道。
"——老朽倒是知道一些,不知道友为何突发此问?"
听得林涵的话语,那萧云山的浑浊眼眸里有着一缕说不清的异芒掠过,面容毫无波澜的与林涵对视,袖袍轻挥,沉吟好半晌后,方是苍声开口道。
"婵儿说老祖曾邀请灵药大师为婵儿的娘亲症治过,断言病症非五品灵丹不能救治,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不过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面对着林涵双目灼灼、似乎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语,那萧家老祖目光半阖,一双苍老的手掌缩入宽大深紫袖袍之内,苍声一笑,却是缓缓开口道,"此事老朽本是还想多隐瞒一些时候,不过既然今日道友问起,想必婵儿也已是心中起疑,老朽便直言相告吧"
看着林涵面色猛地泛起波澜,萧云山苍声一叹,浑浊目光变幻了一会儿,方是徐徐开口道,"虞大师是玄州极负盛名的炼丹大师,与老朽也是私交甚厚。当年那一战后不久,蝉儿那凡人娘亲忽的便是身染重病,老朽请虞大师前来为婵儿娘亲好生症治,那所谓的五品灵丹之言,却都是老朽交代老友杜撰而出的"
似有疲惫之意的一番低声言语,令得林涵脸色微微一变,就在林涵霍然抬眸,死死的望向这萧族实际掌权者的一瞬,后者摇了摇头,似乎是陷入了一种追忆的情绪中,再度开口道:"婵儿那凡人娘亲所患病症颇为的怪异,不过一介凡人之躯,却每隔上半月,便有烈火寒气交织而来的噬心剧痛之感,族内遍请名医都是无济于事,甚而连虞大师这等灵丹一道的大师存在都是束手无策"
"婵儿年幼,方是经历了丧父之痛,老朽又何忍将其娘亲无法治愈的消息告知与她。于是只好稍作欺瞒,杜撰出那唯有传说中的五品灵丹方能彻底医治那怪异病症之言,也是给婵儿一个希望……根据虞大师所言,婵儿娘亲应是熬不过数年便会不治而亡,却不想坚持了这十数年过来……"
缓缓的说出在心内隐藏多年的族内秘辛,见得林涵神色殊为震动的模样,那萧云山轻叹了一声,再度开口道:"老朽本以为再过上一些年月婵儿也会知晓,不过既然今日道友问起,老朽索性便都说了吧"
"此事时隔多年,婵儿难道全然不知么?"
"虞大师为玄州有着赫赫盛名的炼药大师,威望显赫,族内又有老朽苦心遮蔽隐瞒,婵儿自是相信的"
"那这么多年来,你便是一直任凭婵儿出入悬崖险山,为采集灵药来筹措那五品灵丹的灵石,就不知蝉儿因为采药而数次险些丧生谷底么?"
"修士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我辈修行,荆棘遍地,哪里有一帆风顺之事,蝉儿与族内关系不睦,老朽责无旁贷,但是玉不琢,不成器,老朽对这件事却是没有半分后悔之意"
听得林涵隐带几分凌厉质问口吻的语气,萧族老祖萧云山也是怔了一下,旋即苍声清咳了一声,浑浊目光望向林涵,目色经过几番变幻后,苍声淡笑着开口道。
"呵…五品灵丹,那般珍稀灵丹之物,即便是穷尽我萧族之力,恐怕也绝难得到。老朽如此欺瞒之语不过是给婵儿一个希望罢了,若非有着这个希望信念,婵儿或许也无法轻易的突破至纳气境……罢了,此事不提也罢。"
深紫袖袍一挥,蓦地站起身来,那浑浊异常的眼目径自望向面色隐带怒气的林涵,这萧族老祖萧云山端起茶盏,向着那静坐那檀木座椅上的林涵略一举杯,将杯盏内的灵茶一饮而尽,“就这样吧,林云道友若是认为老朽做法有欠妥之处,自可与蝉儿明言,不过老朽还是觉得,如此有一个信念支撑蝉儿竭力努力修行,也未尝是一件坏事”
萧云山缓缓的开口,苍老面容上无喜无悲,令人看不透其心中真正的想法,轻轻端起茶盏举杯送客的行为,让得林涵蓦地冷笑了一声,也是没有回应他,便直接就是站起身来,凝视了这位萧族老祖片刻,就是豁然转身往着大厅之外行去。
“还望道友不要动怒,转告蝉儿那处矿石灵脉之事”
“老祖放心,林云必定转告”
应答声渺渺,随着那道一米七左右的削瘦蓝衣身影远去议事大厅,形影已是不可分辨,那端着茶盏站起身来的萧族老祖萧云山半阖着双目,轻啜了一口灵茶,目光中有着一些说不清的东西在涌动,喃喃自语道:“血脉咒术,那一介凡人女子竟能招引如此可怕的强敌…那留下来的东西看来不凡啊,蝉儿若能得到自是最好…林涵么……”
目光浑浊而显得莫名的幽邃,低低喃喃了一番,看着林涵那缓步远去的方向,这萧云山的苍老面容上却是涌出一丝淡不可见的莫名神色……
——
“大人,您看此事该怎么办?”
恢宏壮观的城主府邸之内,极有几分巍峨古老之气萦绕的青铜色试炼场矗立不动,自显出几分岿然雄浑之感。在那试炼场一处极为隐蔽的密室大厅内,此刻却是密密麻麻的正坐着许许多多身着青铜甲胄的人,而这群人马,面色肃然,佩剑按刀,周身皆是涌动着十分强大的灵压波动,显然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那阴刹门想干什么!自这次纳气之争失败后便是愈加的嚣张跋扈,几乎是不讲城主府放在眼里了,在苍元镇内已是屠灭了几个不服其号令的势力,这次又是突然插手萧族的灵石矿脉,城主,我们不如干脆杀鸡儆猴,将这肆无忌惮的阴刹门连根拔起罢了!”
伸手比了一个悍然斩杀的手势,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那密密麻麻端然正坐的甲胄人群里,一名身着暗色盔甲的壮硕人影显得极为的显眼,其此刻此人却是满脸的煞气,雄浑开口,恭敬的对着那上首的一道黑色重甲身影开口道。
“稍安勿躁,诸位先别着急。元九,本城主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略一挥手,按捺下那杀意满面、有些蠢蠢欲动的暗色重甲壮硕身影,那高坐首位的赫然便是那苍元镇城主叶道隆,这时,这叶道隆正是眉头微皱,拱手向着身前那方才发问的一袭青色文士衣衫的中年问道。
“这…大人,陛下让我等久居这苍元镇驻守,主要就是为了保护那头重伤的远古异兽。当年这头异兽为保护陛下身受重伤,一直是休眠在那萧族灵石矿脉之处。而那萧族也算是明白些事理,这些年来并未往着灵矿深处挖掘,此番阴刹门突然弄出如此大的动静,以在下之间,恐怕会是将那沉睡的远古血蛟给惊醒啊……”
对着那高坐首位的黑色重甲城主叶道隆弯腰微微一礼,那一袭文士青衣的中年人面色变幻,沉吟了许久,随即却是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爹,你看这次阴刹门弄出如此大动静的朝萧族的命脉产业灵石矿脉动手,是不是有着那阴风老鬼在暗地里推波助澜?毕竟,凭着那韩豹开海七重天的修为,恐怕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公然的与萧族做对啊”
一道白衣身影缓步而出,径直走到那叶道隆的身前,冲着一袭青衣的中年文士微微点了点头,旋即望向那皱眉端坐的叶道隆,轻声开口道。
这开口之人,是叶道隆的独子,叶真。修炼至今,不过二十一岁,已然是开海四重天的强横修为,如此资质,却是苍元镇年轻一辈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唔,真儿说的有理。那阴风老鬼曾是苍元镇修为无匹之辈,据说一身实力早已臻至造魄境,若是他与那韩豹私相授意,此事倒是说得通了。不过,那阴风老鬼数十载前便是踪影全无,许多人都是认为他早已道陨身亡,若真的是他,他如此兴风作浪,又是所为何图啊?难道萧族那一小块灵矿真能打动他不成?”
听得那面容俊朗非凡的独子叶真的一番话语,这手握苍元镇一方生杀大权的城主叶道隆也是微微点了点头,喃喃自语的开口,袖袍微动,不过那眼目中却是闪过一丝困惑之色。
若真是那阴风老鬼在暗中推动着此事,以他那造魄境的可怕修为,又何处不可去得?怎么会在乎一个小小的灵石矿脉,又何必自讨没趣的去惹怒萧族这个庞然大物?
“大人!”
“嗯?”
正在暗自思虑间,猛地听得那一袭青色衣衫文士的惊声呼唤,那苍元镇城主叶道隆不觉是浑身一震,倏尔望向那面容忽然间涌上几分急迫之意的文士,心中不由得涌起几分不妙之感,开口道:“先生想到什么了?”
“大人,您看那阴风老鬼会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是要霸占萧族灵石矿脉,实则却是图谋那远古血蛟啊!”
那一袭青衫的中年文士急迫声音响起,那苍元镇城主叶道隆不禁是浑身一震,目光急剧闪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