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到了!
李汲瞳孔一缩,心念电转:福祸难料啊,但应该不会比刻下的情况更糟!
仅仅一个呼吸之后,他便分别传音给陆平、杜连城和唐菊,内容完全相同:“退出攻击,保存实力,做长久之计!”
他们仨修为远未达炼虚期,无法进行密音回传,纷纷飞身跃上半空,向李汲看过来,均是一副坚毅的表情。不退!
李汲传音呵斥,口气严厉:“认我就服从命令,否则恩断义绝!”
这三人无奈,均冲李汲遥遥下拜,前队变后队,数个呼吸之内,便撤出金龙宫。
见三方援兵同时退走,女皇看出是李汲的命令,却很不解:“陆平、唐菊等人与咱们里应外合,是唯一的机会。却不知主人为何让他们撤围……”
女皇的小眉头忽而一皱,她终于发现了疾驰而来的那人是谁,顿时明白了李汲的用意,快速说道:“今日凌晨,我已下旨传谕各道郡县,从此只尊奉主人的旨意行事!国库也基本搬空,财富货殖藏在了木蛟宫通往引水阁的密道里。另外,我加封百里羊为大行台尚书令,独揽地黄道,及附近几个道郡的军政大权……”
短短几句话,将女皇的心机手段表现得淋漓尽致。
此前猜测没错,女皇在转移权力、转移财富。她已经深感不妙。而令她产生这种感觉的,正是即将到来的这人……
“睦王千岁,女皇的援兵已退,咱们赢了!”
桓樊兴奋欲狂地冲大殿中的曲滨大叫,打断了李汲的思绪。
“你?们?”
突然,一个冷冽刺骨的声音,发出疑问。声音不大且很缓慢,却宛若惊雷凌空炸响。
广场上所有人齐齐地朝着那个声音看过去。
但见不远处的半空中,站立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一袭白袍,极为英武帅气,宛如谪仙下凡。
李汲眼望白袍男子,缓缓道:“左武侯、滴血盟主,拜雪神教飞雪堂长老、副掌教血泣!”
女皇美眸中露出不可置信,惊声道:“师父的身份竟全被主人揭破了!侍月好崇拜!”
第五兰欣闻言,极度震惊,低声娇呼:“他就是传说中的左武侯?”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声音,唯有一人例外。桓樊。
只一瞬间,桓樊的脸上便没了人色,他缓缓地扭回头,看向血泣。
就好像脑袋有千钧之重,转动起来,极度缓慢和吃力。
待看到血泣时,整个人如见鬼魅,其惊骇程度,让人感觉即便遇到十八层地狱的阎罗王,也不过如此。
“你背叛了我!”血泣面无表情,声音平淡,却透射出巨大威慑力,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窒息。
按照桓樊的计划,趁血泣不在井都,迅速帮曲滨完成改朝换代,然后拿一笔钱隐姓埋名,待风头稍过,改换身份重上朝堂,届时封侯拜相,权倾朝野。
只是没想到,在击杀女皇之前,血泣赶了回来!
他看了看曲滨等人,再环顾四周,发现羽林卫的不归大阵已然结成。
顿时稳住心神,得意笑道:“我不想再跟着你,过暗无天日的日子了!我要吃喝玩乐,享受世间的美好!”
“你可知,光明即将到来?”
“切!自从我认识你,便只有这一句话。我都听腻了,你别再自欺欺人了!”
金龙大殿的断壁残垣之中,曲滨调息已毕。他的修为虽未完全恢复,但见识却丝毫不差。遥望血泣,不知为何,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虽看得不甚清楚,但见此人渊渟岳峙,一身无形的威压。不由暗暗点头,滴血盟主果然不凡!此人比李汲更加危险!
当即出声命令道:“桓樊,动手!”
桓樊见曲滨公开支持自己,心中大喜,暗叫:我用人堆,也能把你堆死了!
当即手指血泣,厉声叫道:“羽林卫兵士们,发动不归大阵,合力击杀此贼!”
“你称呼本座为贼?”
血泣突然仰天大笑,“你厚颜无耻,背叛圣教,却先来说本座是贼?”
终于找到了异彩晶石的矿藏,新老皇帝交替也已完成,正是振臂一呼,让拜雪神教展露在世人面前之时。因此血泣没藏着,借机揭破身份。
压抑了一千年的话,终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当真有种说不出的畅意。
桓樊还想升官发财,继续隐藏身份,赶忙狂叫道:“此人乃魔教弟子!诸位将士,吾等并力向前,为民除害!”
不远处,曲滨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喝:“暂停攻击!桓樊你来!”
桓樊手握羽林卫,自视甚高。在平时,曲滨若敢以这种口气说话,他会当场甩脸子。
但如今他已与血泣决裂,若再与曲滨闹翻,天下之大,将无容身之所。
只得挥手暂停攻击,跑到曲滨身前,恭声道:“睦王千岁,您叫我?”
曲滨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和蔼地问:“刚才滴血盟主说你什么?”
桓樊脸色难看:“没,没说什么啊?……哦,他说光明即将到来。此人整天奴役我们,欺骗我们。所以我才弃暗投明的。早就跟您讲过的!”
“不对!不是这句!”曲滨断然否认。
桓樊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嗫嚅道:“那,那就没有了!”
“他说你背叛圣教!”曲滨语气愈发森然。
桓樊心中大骂,我若不叛教,能给你卖命么?可他不敢说,只好硬着头皮承认:“是有这么一句!”
曲滨舒了一口气,语气变得轻松无比:“你令羽林卫撤出皇宫吧!”
“没有羽林卫,还怎么杀李汲和女皇?”桓樊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让你撤就撤!”曲滨突然毫无征兆地暴怒。
桓樊无奈,下达命令。近十万大军,在数十个呼吸之间,走得干干净净。
立于半空的血泣双手抱臂,遥望这边发生的一切,始终在冷眼旁观。
大殿中,曲滨长长吐出一口气,用他雄浑的嗓音,放声道:“一千年的岁月太久,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东西!”
他霍地抬头,看向血泣:“但有的东西,融入骨髓和精神之中,至死都无法忘却!”他略微眯眼,缓缓摇头,就像喝了一口好酒,在慢慢品味一般:“……雪漫神龛,畅意九天万古事。”
这是拜雪神教的联络切口!
立于半空的血泣闻言,始终岿然不动的身子,犹如触电般剧震。他嘴唇颤抖,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曲滨身边不远处,忽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冰封莲座,随心一任千年情。”
曲滨霍然回头,看向千机道人,竟遏制不住,泪水霎时模糊了双眼:“千机道兄,您也是,您也是……”
半空中,血泣也已泪目。他声音哽咽:“雨倒山,示和申,我们都是雪神的信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