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起床。

李汲让古南招呼大家吃饭时，方才知晓，唐菊、杜连城和陆平已出门联络旧友，就连唐四都去找他的狐朋狗友了。

“古南，今日唐菊另有安排，你去叫他回来！”

古南答应一声，没过一会儿就又回到引水阁：“公子，宗主和二公子来了！”

父亲和二哥来了？

李汲一直以为李道成留下，是为了私会穆亦旋，但从时间上看，应该是城门一开，便直接来找自己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后，李道成和李汰出现在引水阁前。

李道成没进阁门，他环顾四周，赞道：“这宅院当真阔气啊，七进院落！”

小管家绿思笑道：“我们大人是帝国诸王之首，当得起这样的豪宅！”

李汲见李道成脸上无一丝喜悦，心知他一定有事，当即挥退绿思等一众侍女。

李道成对李汰道：“汰儿，咱们在井都待不了几日，你去街上买些稀奇的玩意，回不归山后，好分给老朋老友。”

李汰答应一声，转身离去了。

古南挠了挠头皮：“公子，我去找老唐！”也离开了。

院里只剩他们爷俩。

然而，李道成背着手在院子里不停地转悠，却始终不肯开口。

李汲试着问道：“穆姐姐刻下正在太师府中，我去把她请来？”

李道成摇头，忽然问道：“汲儿，你还认可咱们父子关系吗？”

李汲一愣，稍作沉吟便即恍然，赶忙赔笑：“父亲这是哪里的话？李道修毕竟是我伯父。以后只要不再犯事，我也不好去找他麻烦。”

哪知道李道成却再次摇头，叹息道：“我深知疏不间亲，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其实是为你好！希望你不要误会！”

李汲愕然，尬笑道：“疏不间亲？父亲，这世间还有比你我更亲的关系吗？”

李道成没做回答，而是沿着府中的小路，继续走着。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语调平缓地说道：“应该有四十年了吧？”

看来，这是要回忆奋斗史……李汲眨了眨眼，没有出声，暗中做好了听报告会的准备。

只听李道成的声音苍凉悠远，慢慢说道：“四十年前，我和你的伯父李道修，正值青春年少，联袂下了不归山，到江湖中历练。论年纪，比你此时还要小一些。

“离开不归山后，我俩便一路向东，打算先到井都，亲眼看看苍龙帝国都城的惹眼繁华。

“当时的井都，富庶繁华更胜如今，我和你伯父玩遍城中景观，直至到了回山时刻，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归程路上，走到井都城西二十里，无意中发现一处温泉……

李汲本来觉得事不关己，正心不在焉地当故事听。直至听到这里，才精神一振，问道：“就是最近两天提升修为的那处温泉？”

李道成点了点头：“是啊！当时我俩玩得非常开心，哪知天突然下起了暴雨，恰巧我俩均未带任何遮雨之物，一路乱走乱撞，无意中竟走入一座神庙！”

神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个神庙？

李汲皱眉，正巧见唐菊正过来，顺口问道：“唐老哥，咱们去的那座温泉不错，距离井都又如此之近，为何没被城中商贾圈起来赚钱，而是任由其荒着？”

唐菊道：“我第一次去后，也有这个疑问，甚至考虑过将其占为己有，在上面建座庭院，以后招待朋友使用。可后来听附近的居民说，那里不太平，就打消了念头！”

见李汲不再询问，李道成又闭口不言，便知在说隐秘之事，告辞转身离开。

“父亲，然后发生了什么？”李汲好奇地问。

暗中却用神念传音：“唐老哥，你去卫尉府找第五兰欣，她会给你安排一个职司。你须乔装改扮，除第五兰欣外，不让任何人认出。也不要提到我，就说是鬼大人派你来的……”

唐菊扭回头略微点了点，眼中露出震惊之色。这个老家伙知道，传音入密对修为的要求极高，化神期修者也难以办到。那么，自己所追随的这个小子，该是何等修为？

李道成等唐菊走远，才缓缓续道：“那座神庙断壁残垣，荒草丛生，已经废弃很久了。当时雨越下越大，我和李道修冲进了神庙。却看到……”说到这里，他停住话头，双眼眯起，却掩饰不住内中的恐惧。

李汲不由追问：“看到了什么？”

李道成声音有些干涩沙哑：“一个人首蛇身的女人正在生产，已露出婴孩的半个身子。”

李汲不由瞳孔一缩，失声重复：“人首蛇身？”

他心念电转，这个玄幻世界里居然也有人首蛇身的灵物？在华夏神话中，伏羲、女娲和共工皆是人首蛇身。他们是不可亵渎的神明。

“是的！当时我俩害怕极了，见这女人大声哀嚎，极为恐怖，以为会吃掉我们，便抽剑上去将她砍杀了，手臂都剁成了几截！”李道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李汲惊呆：“怎可如此？她应该是难产吧？”

李道成表情痛苦，声音哀痛：“都怪当时年少，不谙世事，后来方知那是难产！可是大错已然铸成，再无挽回的余地！再也无法挽回了啊！”

李汲虽觉得他俩做得不妥，但见李道成懊恼已极的模样，却觉得奇怪：“父亲不必如此悲恸！后来呢？”

“那个女人濒死之际，说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话中，夹杂着咱们的语言！”

“说了什么？”

“她说，要让我和李道修的妻子也受分尸之苦，孩子死于己手，活不过二十岁！”

不知为何，李汲心脏砰砰狂跳，他大脑还没转过来，便听李道成续道：

“重翔被李道修亲手毙杀，你的阿婆被……被魔教撕碎。多年以前，重翔的母亲也因一场意外，死无全尸！天幸，你们哥仨和重翔都活过了二十岁，这条总算没有应验！”

李汲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穿越前，他是华夏的一名大学生，二十四岁。

但被他顶替身份的这个世界的李汲，在幽雪秘境丧生时，还没过二十岁生日。

其实，这条也应验了！

难道说，前任李汲并非死于团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