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宁朔挺自觉的。
这也是因为,他很清楚,别的真君不讲,揽月真君却肯定是“护天眷”这一边的。他可从来没想着真的去当一个散修!
更何况,乱世就是机遇。
对于有胆子去接手魔宗偏支传承的宁朔来说,从来不缺乏野心和冒险的胆量。
既然天下必然两分,那么早站队比晚站队好。
神秘组织他不认识任何人。
另一边却认识必然成为核心的天眷者,甚至还有那么两分善缘——
所以,选择还要想吗?
这才是宁朔自动自觉,跟在这队伍里的终极原因!
就这,宁朔还觉得自己运气极好呢。他也听了些隐天秘境里的事情。三宗六派里,最核心的那一部分真传都被派出来给水馨做副手了。他要是那时候和水馨重逢,只怕连水馨身边的圈子都挤不进去。
不过,站队看利益。
做得尽不尽心、高不高兴,那就要看组织成色了。
相比之下,那神秘组织是个连光都不敢见的,可想而知对成员不会有什么保护措施。高层的品性也不值得期待。
修仙界太多“你为我挖心掏肺,我给你残羹冷炙,你若考虑自身,我便杀你无悔”的修士了。
宁朔当初在宁家,就见了好几个这样的“主子”。
就是凡人之中,这样的人宁朔也见过几个。
这两个半天眷者,却都不是这种人。
水馨不用说,说她“侠义心肠”那都不能说是夸奖,只能说是客观评价。而且,水馨的侠义心肠,也远不到不分内外亲疏的地步——水馨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比如说,陈悦心交给她的几个真人的储物手镯,还有灵脉凝结的天材地宝,水馨转手就拿了一些给他们。原因很简单,他们照顾了她的弟子。
只要不违背她的底线,水馨的性格堪称宽和。
虽说就宁朔来看,她的底线委实高了一点——好在还能接受,并且容易放心。
相比之下,另一个半天眷者林枫言的底线就低了很多,其实还更和宁朔的性子。但不知为何,这个沉默寡言的半天眷者对水馨的态度更像是扶持者。于是他的性格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而且真要说,宁朔当然也更愿意选择水馨。
毕竟宁朔还远远没有到愿意为天眷者拼命的地步。宁朔很清楚——水馨不在乎这点,但做不到忠心相随或者志同道合,林枫言就不会将他视作自己人。
但眼前的局面,可远远不到拼命的地步。
不过是小事而已。
所以和墨鸦对视一眼之后,达成了默契的宁朔就先出头了,但他的语气也不生硬,只是对宋骞笑道,“何止我们这两位朋友的定居落户之事,我身上还带了些物品,想着要走一趟商。说不得也要麻烦宋先生了。”
这同样也是一种暗示。
暗示请宋骞帮忙,不会白让他办事的意思——但是,拿之前的佣金来抵,那还是算了吧!
要知道,杀箭甲猪的战利品,只说甲胃石,那也是七八个人分的。剩下的那些箭甲猪肉之类,更是连凡人武者也有份分润——围剿箭甲猪又不是没有危险,若非有好处等着,哪个凡人武者肯送死?
给水馨两人的佣金,不管多少吧,若是扣下了,也同样要放到分润的那部分当中。
可请宋骞办事,佣金却是给他一人的。
宋骞是个儒修,虽然长相受到气质影响,显得颇为英武,却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暗示都听不出来。
两边的打算,他都能听得出来!
宋骞心中有些不耐。
心中嘀咕了一声“修士总是斤斤计较”,却也只好立刻开口断了蒙昭的小心思,他有些不耐烦的直接对何鸿明道,“你们风波门的引剑初期,请这么一次,该花费多少?”
言语之间,对水馨两人也冷淡下来。
何鸿明上前道,“这就要看是以灵石、丹药还是别的什么结账了。”
何鸿明也有些无奈。
虽说当初时间不算宽裕,好歹也定个大致的数额啊!现在这个该怎么分?
水馨挺干脆的眨了眨眼睛,“多给我点箭甲猪的肉吧。我正养徒弟呢,灵食也该准备起来了。”
之前秦凉和宁昊然都是用丹药调理身体的。水馨手上的妖兽肉早就消耗完了。之前经历的一堆事,显然也不具备补充妖兽肉的条件。但药补不如食补,很多事情上,丹药是不如灵食的。
尤其是秦凉和宁昊然如今都不过是比普通凡人好点有限,水馨几个手上谁有很多的低阶丹药?就是去现买,低阶丹药也少有上品!
不过,水馨实诚,墨鸦和宁朔两人却相顾叹气——要价太低!还好,之前也算是表现过一点了。
更好的是,水馨并不傻。
一开始蒙昭的暗示,水馨真没在意。但如果连宁朔的话都没听出味道来,也就白和这些人走了这一路了。
是以她的目光扫过了何鸿明和杨珊瑚,认真道,“能在闲了那么久以后,碰上这种事,是我们的运气。”
同为剑修的两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引剑期而已,剑元还做不到循环再生,源源不绝。就像修士需要灵气,他们也需要战斗,这是一种日常需要!
他们两人倒是都觉得该给的就要给——哪怕郁闷也是郁闷之前没说好比例,天生兵魂就没有一个喜欢扯利益斤斤计较的,要有那肯定是变异了——但水馨如此态度,还是让他们心中更起欣赏之感。
他们知道其他人的脾气,杨珊瑚立刻就做了主,大包大揽的道,“行!不过,养孩子的灵食,光有箭甲猪肉可不行。我是有经验的。你们要是放心,我就拿了你们的分例,到城里去给你换些灵米、灵果来,一并给你。”
水馨何曾真的带过孩子?
她自己就养过一只小白——可小白是狼,给它灵米灵果也不会吃啊!
她简直有些发懵。
不过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水馨如今事实上是财大气粗,因此也没计较,干脆的点头,“那就麻烦了。”
这一番来往,实在是干脆。
倒是叫旁边的儒修都有些无语了。
道修玄修们更不用说。
为什么剑修遭人嫉恨?这就是其中的一点原因啊!
只要剑修能站在战斗中活下来,就没有穷的!
居然完全不计较数量什么的!
可道修玄修呢?
无定海虽然灵气不绝,但灵气浓度就摆在那儿。他们能不知道儒修总腹诽他们斤斤计较?
知道。
可不计较不行啊!
就是计较,都还不见得能有足够的修炼资源呢。
所以现在,他们倒是宁愿水馨、林枫言和他们吵一吵份额的问题。说到底他们是破坏了计划,中途出手。虽然兜住了,也还是有话可讲。但这边一大度,只怕他们这一边,何鸿明和杨珊瑚,就反而要帮他们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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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也果然如此。
等到将箭甲猪身上的战利品瓜分完毕,感觉无定海南北两边,气氛已经有些不睦了。
水馨这边,连两个孩子都看得出来为什么。但等到双方分开之后,水馨却听见杨珊瑚身边一个年轻的凡人武者低声打探,“珊瑚姐,怎么他们这么难缠的?”
虽然他声音小,可到底用的不是什么特殊的传音法子。
非但远远的水馨因为修为的缘故听见,甚至连周围的其他凡人武者也有听见的——毕竟能来围剿箭甲猪的,都是大贯通级别了。
另一个凡人武者也嗤笑一声,小声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颜仲安回头怒瞪。
“其实,若不是我们横插一手,只怕按照之前的约定来,倒是好办得很吧。”
水馨远远地接口说道。
说到底是外来者。
哪怕是已经定了要进定海城,定海城又没有禁止修仙界的“客人”,水馨一行人,却也不可能混杂到别人的队伍中,还是各走各的。
水馨还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用走的,不用飞的呢。另一批人就是直接飞走了。
难不成是因为,所有凡人武者,都是从定海城来的?
定海城除了凡人武者就是剑修、儒修。那唯一的儒修,大概也带不了许多人吧。
不过这倒便宜了她仔细观察定海城的周边环境,顺带还能从人嘴巴里多了解一点。此时她开了口,杨珊瑚有些复杂的扭头瞅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诧异于她的自知之明,点了点头。
墨鸦冷笑道,“按之前说的,这箭甲猪的材料,在定海城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之物。所以之前那般,多半只是被搅局的不爽吧。”
水馨瞅了墨鸦一眼。
之前在战斗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看看,墨鸦的气质却有了微妙的不同。可不是之前那副“金丹无望”、重情重义的模样了。
虽然容貌看着还是中年人的样子,却无端多了几分懒散、愤世嫉俗和毒舌。
刚才有那么两句话,水馨简直有种“是顾逍吧”的感觉。
这可就由不得水馨不在意了。
顾逍之事,可是水馨从栖凤山上醒来之后,经历的最刻骨铭心的事!
怎么忽然就改了人设呢……
“差不多是这个道理。”杨珊瑚却自然不觉得有异,叹口气附和道,一边又教育身边的小男孩,“别看这箭甲猪的事情,大家都和那边合作。但哪怕是这种事,也是都带着几分警惕的。”
小男孩一脸茫然。
连水馨和一直默不吭声装贤惠背后女人的弄月都能轻而易举的看出来——这小年轻(其实就年龄而言他们不是很有资格这么说)虽然有大贯通的修为,但是战斗经验明显差得远,一看就知道是药物堆起来的修为。而且还都是灵食灵药堆积起来的。
水馨也算是见识过不少所谓的“江湖客”,在云国那种地方,有胆子追求准圣女的那些所谓“凡人佼佼者”,还都没有那么澄澈的大贯通之体呢。
不过,都是才认识的,自然也没人多问多说。
一行人的脚程都很快,一心赶路之下,倒是在中午的时候,就赶到了定海城。
一眨眼之间,水馨隐约有种再见火鸦城的即视感。高大的城墙依着内海与一条大河而建,并非是墨鸦之前随手展示的方正,而是有些不明显的蜿蜒弧度,随着无定海与大河的曲线。
不过,这城墙就完全不是凡人城市,乃至于之前两界城那种在修士面前完全抵不上用的城墙了。
城墙的材质呈现一色的青金色,光滑得仿佛没有任何缝隙,浑然天成。但仔细去看的话,又能发现,隐藏在青金色之中的奇特纹路。看得出那绝不是摆设。
可这样的高大城墙,和火鸦城又有一个绝大的不同。
远远的,水馨就感受到了城墙上的煞气。
那是一种百战之后,融入了城墙之中,甚至已经与城墙合为一体的煞气!
那城墙不但不是摆设,甚至还经历过多场大战。
战煞与这儿的战士守护城市的信念,才能造成这样的城墙。水馨估计,城墙的禁制开启的时候,这层战煞,会为这城墙加上一层额外的防御。
他们过了河,又绕了一段路,才在唯一一面不临水的方向,看到了定海城的城门。
定海城的这一面,却也是连绵的山峰。整座定海城,除非将城市缩小一大圈,否则断然是没有适合凡人开垦的田园的。
这定海城虽然巨大,却也是一座孤城。
城门有三层,林水馨都微微感到心惊的是,在这三座城门中,每一层,都至少有一个引剑剑修隐藏在内。甚至在城门口,更是直接就有两个引剑剑修!
水馨不傻。
她很明白,这肯定不是引剑剑修不值钱,而是这座城市,在平时就称不上安全!
而且剑修的感知敏锐,对于某些想要隐瞒身份入城的人,想来也能及早认出。这不,跟在杨珊瑚等人身后的他们,在杨珊瑚一行人都没有经过任何盘问就进了城门的情况下,却被士兵拦住了。
虽说那拦住他们的士兵,也没有怎么疾言厉色。
反而对被带着赶路,却依然困倦不已的两个孩子,投去了疑惑惊讶的目光,“几位是第一次来定海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