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项代沫领着齐云道长,平儿和正修走了进来。
饶一览下意识地把头偏向了左边,缩了手,不看来人。
“各位道长,有劳了,请各位看看,这位你们认不认得?”赵子蒙向来人施礼。
“赵队长,此人就是倪广福。”齐云道长脱口而出,进门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饶一览。
项代沫上前一把抓住了饶一览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其左手手背的刀疤展示给道士们看。
饶一览想挣脱,无奈力气没有项代沫大,只得任由其摆布。
“对,就是这条疤,贫道不会记错。他就是倪广福无疑。”齐云道长再次确认道。
“道尊说的没错,就是他。”正修和平儿都指认饶一览就是倪广福。
饶一览对于道士们的指认未置一词,只管避开他们的目光,紧紧地看着一面墙。
可他眼睛眨个不停,额头上不时滚下几颗汗珠,汗水已迷住了他的双眼。
“倪香客,你也太没有礼数了,见到道长竟然如此怠慢。”赵子蒙道。
饶一览对赵子蒙的嘲讽充耳不闻,闭上了双眼。
“齐云道长,您看仔细了?”赵子蒙道。
“赵队长,不会有错,贫道这双眼睛是认得人的,孤峰独耸之鼻相,万中无一哪!”齐云道长说着捋了捋胡须。
赵子蒙将道士们送出审讯室,然后坐回到椅子上。
饶一览借赵子蒙送齐云道长师徒三人的空档,用胳臂衣袖在脸上——特别是眼睛上擦了很多下,因为他的眼睛里面进了脏东西,眨个不停。
“饶一览,天也不热哪,留那么多汗干嘛!审讯才刚刚开始,你怂的也太早了吧!”项代沫挖苦他。
饶一览坐正了身体,快速地调整了情绪,头半歪着看着对面的人。
“我要喝水。”
饶一览嘟囔了一句。
赵子蒙点了一下头,项代沫倒了半杯水,放到审讯椅前面的栏板上。
杯里面腾腾得冒着热气。
饶一览用手摸了摸杯子,舔了一下嘴唇,水太烫,暂时不能喝。
饶一览不但口渴,烟瘾也上来了:“能不能给我一支烟抽?”饶一览用近于哀求的声音道。
令狐云飞站起身,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到饶一览的手上。
饶一览用颤抖的双手将烟放在嘴唇上。
令狐云飞用打火机将烟点着了。
饶一览贪婪地“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
现在,没有比一杯水和一支香烟更实在的了。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王东局长和闻科长走了进来。
赵子蒙站起身,将两个人让到自己身边坐下。
“子蒙啊,省厅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刚才廖厅长亲自打电话过问案子的情况。你们要抓紧时间,争取早日找回失盗的文物。”王东局低声道。
“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这小子的防线已经松动。”赵子蒙回应道。
“文物局的张局长刚才也打来电话。”闻科长道。
“子蒙,你继续。”王局道。
赵子蒙站起身,端起自己的茶杯,走到饶一览的跟前,将自己茶杯里面的水倒了一些在饶一览的杯子里。
饶一览是罪大恶极,但喝水的权利还是有的,如果饶一览能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罪行,有些合理的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
饶一览望了赵子蒙一眼,端起茶杯,将茶杯里面的水喝了个底朝天。
赵子蒙拎起放在桌子下面的热水瓶,将饶一览的茶杯倒满了。
饶一览喝完水,放下茶杯,接着是一个劲地抽烟。
一眨眼的功夫,饶一览就把一支烟吸完了,最后,烟头已经没了火星,也没了游丝,但饶一览还在吸。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在勘查案发现场的时候,在盗洞下面,在一号尸体周围的土中,找到了很多吸得非常充分的烟蒂。
香烟十分紧张的情况下,抽香烟的人勤俭节约的优点就显现出来了。
现在,饶一览的手中只有一个烟头,烟是没有了。
赵子蒙坐回到椅子上:“饶一览,水也喝了,烟也抽了,该见的人也见过了,别撑着了,现在你自己交代对你只有好处,事后你就是想说,也没人愿意听了!”
“能不能多给我几支烟,这样一支一支地,吊得我很难受,能不能让我一次吸个够。”饶一览舔了一下嘴唇。
“本来,我们是想满足你这个要求的,可是你不识相,这就怪不得我们了,对你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表现,我们很不满意。”
“你自己搞清楚,这是在审讯,你是一个犯罪嫌疑人。你没有资格跟我们提任何条件,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问题,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饶一览开始流鼻涕,紧接着,右嘴角流出了口水。
饶一览的烟瘾又犯了。
“只要你表现好,烟,我们可以给你抽。”
“赵队长,我现在的脑袋很乱。”
“脑袋乱并不影响说话,只要你不是得了健忘症和失忆症就行。”
所有罪犯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作案的时候,他们穷凶极恶,无所不用其极,一旦败露,便瘫软成了一堆烂泥。
“这些日子,我食不甘味,夜难安睡,经常从噩梦中惊醒,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因果有轮回,善恶终有报,说吧!现在,你已经没有任何选择。”
“请给我几支烟吧!行吗?”
“横竖是个死,我不会再隐瞒什么了,您问什么,我就说什么。”饶一览用几近哀求的目光望着赵子蒙。
赵子蒙点头同意了,令狐云飞站起身,将一支香烟递到饶一览的手上,用打火机点着了。
饶一览如获至宝,一口气吸了四口烟,然后用衣袖在鼻子和嘴角上抹了几下。
赵子蒙看了闻科长一眼,然后从包里面拿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拿起一把钥匙——就是饶一览钥匙链上第五把钥匙。
赵子蒙将钥匙放在手心里,走到饶一览的跟前:“饶一览,我问你,这把钥匙到底是什么地方的钥匙?”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离子山晚明古墓被盗的文物,特别是那剩下的十几件青铜器。这是省厅领导和文物局的张局长关心这个案子的主要原因。
王局长领闻科长来也是这个意思。
“赵队长,您能再让我看一下吗?我现在脑袋很乱。”
赵子蒙将手伸到饶一览的眼前。
饶一览前倾身体,低头看了看赵子蒙手中的钥匙,然后拿在手中,装模作样地仔细看了一遍。
在看钥匙的时候,饶一览的眼里还是滴溜溜地泛着贼光。
“赵队长,这把钥匙是117号我房间的钥匙。”饶一览说完之后,将钥匙放回赵子蒙的掌心上。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相视一笑。
这小子还是存在侥幸心理,他的脑袋一点都不像他所说的那么乱。
在这场赌博中,他已经输了,但他不想输个精光。
饶一览仍然心存侥幸,赵子蒙能确定,饶一览不想彻底交代问题,他不想彻底认栽。
饶一览把对面人的笑容看在眼里,脸上掠过一丝惊慌。
他不知道赵子蒙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心里面一点底都没有。
他一直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现在,他还要继续赌下去。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蔡耀华还保留着117号东厢房的钥匙。
“那你再看看这把钥匙。”
赵子蒙将另外一把钥匙递到项代沫的手上——就是蔡耀华交给他的那把钥匙。
饶一览从项代沫的手上接过钥匙看了看,这把钥匙,饶一览用了半年多,他太熟悉了。当他接过钥匙的时候,转动的眼珠突然停滞在眼眶正中位置,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你见过这把钥匙吗?”赵子蒙道。
饶一览慢慢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赵子蒙,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对手。
“饶一览,说话。”项代沫厉声呵斥道。
绝望并不代表他就乖乖地认罪伏法。
挣扎是肯定会有的,这由人的本性所决定。
“赵队长,您从我钥匙链上下下来的那把钥匙,确实是117号——我房间的钥匙。至于这把钥匙,我没有印象。”
“饶一览,你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赵队长,我没有说瞎话,那把钥匙确实是我房间的钥匙啊。”
赵子蒙拿起蔡耀华交给他的那把钥匙,走到饶一览的跟前:“这才是你房间的钥匙,这是蔡教授的女儿才耀华交给我们的,在你住进117号之前,蔡耀华曾在那间厢房里住过——蔡教授把钥匙扔了,但蔡耀华没有扔。”
“赵队长,蔡大姐有没有在那间厢房里面住过,我不知道,我住进去以后,曾经换过一把锁,我的钥匙和蔡大姐的钥匙当然不一样了。”
饶一览果然心机很深,昨天,钥匙被赵子蒙拿走之后,饶一览就想好了台词。幸亏赵子蒙棋高一着。
他料到饶一览会来这一手。所以,赵子蒙就多问了蔡教授和蔡大妈几句。
117号的房子已经不在了,饶一览赌的不就是这个吗!
“蔡教授夫妻俩住进117号的时候,让儿子蔡耀辉把所有房间的锁全换成了新锁。”
“在蔡教授夫妻俩离开117号之前,那些锁从来没有坏过,因为蔡耀辉买的是最贵的锁。你住进117号不到半年的时间,蔡教授夫妻俩从来没看见你换过锁。”
“今年八月底,九月初,蔡教授住过一次医院,蔡大妈在医院陪他,我就是在那时候换的锁。”饶一览狡辩道。
“是啊,蔡教授夫妻俩的话确实不足为凭,万幸的是,117号所有房间的门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