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关颂语无伦次。
他手都抖索了,盯着地上混在血里的黑色杂质,拿着的冰块哇啦啦地掉在地上。
“救我!”
李予从牙关中挤出两个字。刚闭上嘴巴,心脏就梗住,一阵急剧的抽搐传遍全身,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抽了起来。
那双眼睛便自动往上翻,大量的渗血丝的白色唾沫涌出嘴巴。
“喂,小李……”
眼前像是有无数张关颂的脸,李予只看到关颂的嘴巴在动,声音渐渐远离,好像飘走了一样,越来越远。
关颂正凑近来,伸手却不敢去碰李予,无可安放地动着。忽然他醒悟似的地跑了出房间,但马上又跑了回来,手上多了白色的箱子。
这个是急救箱,基本上乔安医院的每个员工都会配发一个,箱子的正面是红十字,背面刻印着黑色乔安医院四个字。医院的初衷是要随时随地能为甄城的市民服务。员工不懂救治不要紧,关键是能随时给医生提供急救箱。
而且每个急救箱里面都配装着一支肾上腺素。肾上腺素又叫强心剂,主要作用于心脏的跳动。
这时候关颂也顾不得医院的规定不能滥用肾上腺素,李予都快死掉,再去理会这些规矩,他就真的没救了!
关颂取出里面冷藏的针筒,拔掉针口的盖子,就对准李予的心脏猛地插下去。一下正中目标,再一按输液杆,整管肾上腺素都注射了进去。
“恶!”李予条件反射地坐起来,瞳孔睁得老大,回气似的深深吸进空气。
他已经停止抽搐,低头看眼心脏部位插的针筒,猛地抓住拔了出来,愤怒地扔在地上。玻璃针筒摔得粉碎。
“让你见笑了。”李予擦了擦嘴巴,心脏的刺痛依旧不止。
吐出黑色液体后,又在冰镇的作用下,体温逐渐下降,心脏也开始缓缓跳动了。刚刚他以为自己会死去,有那么一刻,心脏好像是停止跳动,像报废的机械发动机牛喘着。
不过得到肾上腺素的刺激,它现在又像牛一样奔跑起来。
房间内虽然冷到极点,十多桶冰块不断地冒着冷气,但却没能止住李予额头渗出大颗的汗珠。屁股下就是冰块,刚由于心绞痛,李予无法将冰块拿到手里。现在能动了,他抓起大把的冰块塞在胸口,抱着冰块忧心忡忡的看向关颂。
至少在“冰镇血毒”这件事情,魏鸢没有骗他。
“我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关二哥,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李予求助地看着关颂。
目前只能是这样了。如果关颂不答应,他只能狠下心,即使好友兼同事也在所不惜,为了封住关颂的嘴巴,唯一能干的就是将他杀掉。
“小李,”关颂憋了老半天,才吐出一句,“不会是真的吧?你什么时候得的‘魔鬼病’?”
“应该是前天。”李予想起前天独自去鸿福路旧住宅区的事。
那天在他昏迷后,那些人一定是对他动了手脚,不然不会在回来后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李予回来之后,很快就得病了,和李芷晴得病的时间不相上下。
按照李予的发病时间来推算,李芷晴只可能是在医院被感染上魔鬼病。但奇怪的是,乔安医院使用被更换的“止血药”后,那些病人马上就发病。比起李予发病的时间还早,几乎是在服下被更换的“止血药”不出两三个时辰就癫狂了,他们的病来得更急。
“前,前天?”关颂惊讶地瞪大眼睛,“前天不是研究院大队人马来医院的时候吗?”
“是的。”李予沉沉的回答。
“研究院的人来医院,把所有的医生都查了一遍,说是有重要的文件泄露。我就知道是密锁文件,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正好王主任来帮我解围了。我记得那时候你不在医院里,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在……”
李予盯着关颂认真的表情时,下意识的没有把旧住宅区的事情说出来。他犹豫了一下,只说了在家里的事情。
“本来是在医院和妹妹看病的,后来研究院的人来了,我知道他们是冲着密锁文件而来,所以就马上带芷晴回家了。”
“他们没有去找你吗?”关颂很是惊讶。
“找了,在医院门口就将我拦住,不过遇着王主任,他就帮我解了围。”
关颂不禁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但他的疑问还是没有解开,“可是你怎么染上了‘魔鬼病’?”
李予无奈的摇摇头,捂着胸口从冰桶里吃力地站起来,两眉皱得似粘在一起。“我不知道!不过这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是谁将这病传染给李芷晴的?”
他的另一手紧紧握着拳头,手心中有块冰块,被魏鸢烫出的十字伤口在冰块的冷冻下发着赤寒的伤痛。
看到李予朝自己走近,关颂竟不自觉地后退。他害怕极了。
李予失望至极,又是轻轻的摇头,浅叹声靠到桌子上。
“关二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李予背对着关颂,盯着墙上白壁,那无一瑕疵的洁白,透出圣光般纯净的期望。
“我不指望你能相信我。”关颂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但我关某人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出对你妹妹伤害的事情。如果真有,愿天打雷劈,全家都不得好死。”
李予一拳捶在桌子上,“但愿那个害我妹妹的人被天打雷劈!”
沉默了一会,关颂似乎想起些事,急忙走紧李予,但在桌子旁边距离李予一米左右为止。
“据说五年前,曾有人治愈过‘魔鬼病’。”关颂满怀希望的安慰李予,“或者这病并不是无法医治的。”
“没用的!”李予愤怒地大喝声。
连研究院都无法医治的病,他不相信还有什么希望。现在对这种病理解至多的,只有魏鸢一人,她经历过这种事情。
二十年前,魏鸢的村子被魔鬼病毁掉了。她流落到甄城来,远隔千里,漂洋过海来到大陆的这边,希望能远离魔鬼病。但是,她为什么还要与得这种病的人在一起?她是不是给李予设圈套了?李予无法看清魏鸢的真面目。
或者魏鸢本身就携带魔鬼病的病原。想到这儿,李予突然不寒而栗,他到她家里喝过茶,莫非就是那时候,在茶里下了什么?
但这只是猜测,李予不能证明,和他同喝茶的魏鸢为何会没事。
“小李,你听关某一言,对于这件事情不要再追究了。你妹妹病情危急,应当治好她为先,我劝你还是找找五年前的那个人,说不定他有办法。”关颂有点苦口婆的劝李予。
“不要再说了。”李予因激动而身子颤抖。
关颂叹了声,“那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你了。”
他举起手想拍下李予的肩膀,不过却没拍落,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内只有李予独自一人,他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李予记得魏鸢说过,只要不吃血还是会没事的。李芷晴没有吃过血,她应该不会有事情。但是真的是这样吗?李予只觉得在医院的时候,不吃血随时都可能会死掉。至少他经历过濒死的状态,魏鸢又经过什么?她怎么会知道,得了魔鬼病离开血液时的痛苦?
他举起攥紧冰块的手掌,五指张开,那块碎冰差不多要融掉,冰块下的赤红十字赫然在目。魏鸢知道甄别魔鬼病的方法。她佩戴这那条项链,如果她携带着魔鬼病的病原,应该会有反应吧?
李予又把手掌紧紧握起来,握成拳头,一下捶在桌子上。
忽然关颂回来了,手里拿着本书籍。
看到李予还在,关颂兴冲冲地将书籍摆放到李予前面,那摊开的两页纸上只画了一幅画。
一个大教堂已经占了画面的一半,剩余的地方,很省笔墨的画着几座墓碑,碑里伸出骷髅手骨,撑着一副爆裂的棺材要爬出来。另外,教堂旁边有点溪流,溪中的水不纯净,是黑色的,很多长着獠牙的魔鬼在溪边咧着嘴巴狞笑,逼迫穿教徒衣服的人饮喝溪边的黑水。那些饮喝了溪水的人,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而且开始变化成魔鬼的样子。
“这本手札是五年前写的,不知道出自谁的手笔。书里没有任何人名或地名。”关颂手指指着画面其中一处文字,“撒旦带着魔鬼占据了教堂,把众徒都变成他的魔鬼。”
李予不耐烦地把书推开。
“关二哥,你想说五年前的事,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整个甄城都不见提起这事情?你说它轰动了吗,死了多少人?”
关颂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拍在书页上。“五万余。”他说。
“你知道为什么乔安医院给每个人都发强心剂吗?因为出了五年前的事情,我调查过,那死亡十分迅速,基本心跳停止就没救。后来影响扩大,医院为保护市民生命,才有这么一个规矩。”
这个问题李予还真没考虑过。在他的住宅内也有这么一个急救箱,里面就有一支肾上腺素,关颂所说并非虚言。
但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都没有公开见诸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