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即位,百官臣服,免赋税三年,普天同庆。
皇后牵着她的儿子,走出大殿时差点摔了一个踉跄。星儿,不费吹灰之力便赢了个满堂彩。
我和星儿继续无身无份地生活在宫中,住在我们曾经住的宫殿里,依旧是无人打扰,无人敢打扰。
新帝即位后封赏了所有皇子,是封赏,也是驱赶。不过新帝年幼,真正做主的人是星儿。当初高枫在星儿掌心写下的“朕”,字,让星儿出口即是圣旨。
皇子们都即将离宫前往自己的封地皇后请愿,希望与安宁王,就是皇后的儿子,前往封地,新帝应允。
新帝封皇后为安宁太后,与新帝生母同为太后。
安宁太后非常反常没有吵闹,安静地接受了安排,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在安宁太后离宫前,她来见了星儿。
“大胆,见了安宁太后还不跪下行礼。”
安宁太后身边的丫鬟非常没有眼力见,对着星儿呵斥着。星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而是疑问地看着安宁太后,安宁太后摆摆手,让丫鬟先出去了。
看来,安宁太后今日不是来找事的,她自己不客气的坐下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败给你吗?”
安宁太后饮了一口茶,抬头看着星儿问,但是星儿显然对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并没有接话。
安宁太后也没有生气,她再喝了口茶说:
“所有人都说我不知礼节,国丧期间衣着喜庆华丽,哈哈哈,真是一个笑话。我三岁熟读四书五经,五岁精通琴棋书画,八岁习礼乐,十岁的时候,他们却告诉我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说,这是不是一个笑话?”
星儿最是不能理解人界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压迫,所以安宁太后的话也让她有几分动容,她答了一句:
“是。”
安宁太后得到了星儿了回应,一愣,随即又说:
“这还不是最大的笑话,最大的笑话是我十六岁进宫当了皇后,皇上却不爱我。”
安宁太后说到这里,眼里有几分痛楚闪过,不过立马恢复了正常。她看着星儿,微笑着说:
“知道我为何不穿丧服吗?因为高枫他不配。我为何要为一个不爱我,却囚禁了我一身的人守丧?”
安宁太后的脸上的微笑变得有几分扭曲,这是爱有多深,恨便有多切吧。
“在这皇城中,来我家求亲的男子踏破了我家的门槛,我本来可以选择一个爱我疼我,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待我的人过一辈子。但是,一道圣旨,改变了我的命运。”
世间最无奈与可悲的两个字就是“本来”,它代表了后悔,代表了失败。安宁太后已经失去了初来时的平静,她紧紧捏着手里的茶杯,不想让自己因为失态显得太难堪。
星儿或许是同情,但她的生命里好像就没有出现过这个词,不过星儿确实一反常态,她为安宁太后续了茶,算是表达一种安慰。
安宁太后继续说,不过语气也平静了不少。
“高枫不爱我,但是他选择了我,因为我的父亲是前朝太师,他在借势,同时表达自己厚待前朝重臣。总之,他不过是在利用我,我就是他手中的棋子,随时也可能成为弃子。”
安宁太后话语中有浓厚的悲哀之情,她在为自己悲哀。但是,她忽然又笑了,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可是,我却爱上了高枫,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爱上了。我尽心尽责地为他打理后宫,我善待每一个妃嫔,关注每一个皇子。我爱他,我便希望他没有后顾之忧,希望他什么都好。”
说到这里,安宁太后的笑容僵住了,她又回忆起了不好的回忆。
“直到,他醉酒后夜里喊着一个名字,名叫星儿,我瞬间感觉天塌了。我知道高枫不爱我,我知道他不爱后宫任何人,我便以为他谁也不爱。所以,我能接受他谁也不爱,我依旧爱着他,却无法接受他深爱着别人,我却依旧深爱着他。你懂吗,星儿?”
安宁太后从最初到现在,时而悲伤,时而大笑,时而温和,时而癫狂……简直比戏台上变脸的戏子还要丰富,不过,我却只看见了无奈。
“我懂。”
当星儿回答“我懂”两个字的时候,我瞬间明白为何星儿会反常的搭理安宁太后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有的只是两个都有相同遭遇的人的惺惺相惜。星儿爱而不得,所以她懂安宁太后的感受,所以她才会听安宁太后絮絮叨叨讲了这许久。
我突然紧张地看着星儿,但是她却没有看我,我知道她知道我在看她,她是故意不看我的。
可是,星儿越是这样我越是紧张,不过我无能为力。因果循环,天道轮回,不是没有道理的。
安宁太后得到了星儿的肯定,忽然就释然了一般,她拉起星儿的手,星儿也没有反抗,两个人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相谈甚欢起来。
……
“星儿,高枫爱你,我认了。我以后,都不再爱他了,来世,我绝不入帝王家。”
安宁太后说完这句话,便与星儿道别了。
星儿也好像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叫我姐姐,不再与我说话,只是一心一意扶持新帝,还她欠高枫的命。
转眼世间,我和星儿作为人类,有皱纹爬上了面庞。
新帝年满十四岁这年,迎娶了一个普通的秀女,然后亲政。
这个普通的秀女,没有厚实的家庭背景,不过好在知书达理,不争不抢。新帝高子轩自己选的秀女,长得很似年轻时候的星儿,不过星儿没有注意这个细节。
新帝亲政后,便亲封秀女为皇后,星儿亲自授予新皇后凤印。外有忠诚大臣辅佐,内有贤德皇后规劝,新帝高子轩的未来,星儿已经为他铺好了路。
星儿打算离开了,她已经还了高枫一个安稳盛世。
我们离开的这天,新帝亲自送到宫门外,并且跪送星儿离开。
曾经,星儿牵着高子轩一步一步登上帝位,只是因为他是真心为高枫难过的皇子。现在,星儿离开,以后的路,无论多难,都只能高子轩自己走了。再也不会有一个人牵着他,扶着他,引着他。
我和星儿重生短短数十载,见证了三代帝王。人界的江山,果然不能为聘。
我们回到乞丐街,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乞丐街了,现在这里是除了皇城最繁华的街市。
我们的家,依旧是学堂,只是修建得更宽敞了,曾经的宋玉,现在是夫子。
我和星儿,已经很多年没有说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