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
一处青山之下,顾平躺在呦呦的背上,嘴上叼着一根杂草,在一个分岔路口处忽然说道。
晚风拂过,一片早已干枯却迟迟不肯落下的叶子落在了呦呦的脚边,听到了顾平的声音,呦呦慢悠悠的停下了脚步。
“不愧是能够击败腾岚的人,我这么精妙的隐匿之术都被你发现了,实在想不明白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看着化作人形的叶子,顾平笑了笑,指着头顶的树木说道:“眼见就要入冬了,陈国虽然地处偏南,可任然要算作北方,上面的叶子都掉光了,怎么就能剩下你这一片,都干吧成这样了还不落下来,上面还带着思思的生机,哪有你这种枯叶。”
“多谢兄台指点,只不过想要我离去倒是不太可能了。”
“你叫什么?”
“蒋安伯,字纵之,大家都喜欢叫我蒋纵之。”
看着蒋安伯这一身华贵的衣服,顾平总觉得这人怎么有些眼熟,适才听了蒋安伯的自我介绍才想起来,这身穿着实在像一个鲁国颖都中那些衣着华丽的暴发户,不禁微微一笑。
“走吧——”
说着不顾蒋安伯怪异的表情,继续朝着北方走去。
此时的顾平已经快要出了陈国地界,重要的关卡一定拥有各大门派的眼线,只能走着荒郊野岭,好在呦呦这净世妖狐的气息倒也不怕妖兽来袭,一般有点见势,打不过的妖王到也会卖个面子给狐族,所以顾平在妖兽的地界上行走反倒更加安全一些。
“你就不问问我从哪来,为什么要跟着你,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玉虚宗发消息,让他们派人来抓你........”
蒋安伯从后面追了上来,不停的在顾平的耳边嚷嚷着。
“自从我在陈国仙市出来的那一刻,你就跟在我的身后,要是想要将我的消息通报出去,早就动手了,干嘛要等到现在,”顾平将干草棍吐了出去,“这样来看你就只能是光明道的人,你刚才说通告玉虚宗的人,说明你在玉虚宗潜伏着,也对,能够短时间内赶来的人不多,不是参加此次东极峰演武的人,就是同行而来的人,看来光明道覆灭,这其中恐怕还有很大说道啊。”
“你就不走快一点,不怕被人追上,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跟着你?”
看着眼前这个冷静的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的人,蒋安伯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此刻的他完全不知道顾平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
“他们追不上的,所有人都在我的大前方,等到他们开始收缩包围圈的时候,我早就借着妖兽的地界跳出包围圈了,倒时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顾平伸手一弹,两仪剑不知从哪里飞出,直接出现在了蒋安伯的脖子旁边,惊出了蒋安伯一身的冷汗。
“至于你,你想说便说,说了我也不一定会听,所以说不说取决于你,我没什么兴趣。”
“你要去哪?”
看着慢悠悠的飞回顾平手中的两仪剑,蒋
安伯一边擦拭着头上的冷汗,一边问道。
“自然是一个所有道门的手都伸不到的地方。”
“北三角确实是个好地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能想到,道门自然也能想到,只要在你必经的路上截住你,届时你又该怎么办呢?”
“只要走他们想不到,走不了的路,就没人能拦住我。”
“好吧,”蒋安伯没办法的摊了摊手,“光明道有件极为重要的东西会出现在天下决的奖品中,那些老家伙希望你能去替他们取回来,作为交换,光明道典可以一直放在你的手上保管,直到你飞升上天界,或者死去的那一刻。”
“我去天下城便要与全天下为敌,取回了那东西,就是在像整个世界宣告,我加入了光明道,光明道典放在我的手上,等于放在光明道之人手上,那若是我飞升上界之后呢?”
“看情况再定,”蒋安伯想了想,接着道,“道门有许多人,有许多种意见,我说的只是其中之一。”
“这样啊。”
顾平闭上了眼睛,任由落日的余晖洒在自己的脸上,好像是在用心欣赏着这种难得的宁静。
他知道蒋安伯是在告诉他光明道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许多人都持有着不同的意见,而他说的应该只是他们这一派人的想法。
“想要我为你们做事,也不是不可以,”顾平话锋一转,“这看你们出不出得起筹码了。”
“你想要什么?”
“一件能够掩饰我样貌的法宝,能够瞒住大修士的法宝。”
“终于被我猜中一回了,给你。”
看来蒋安伯早有准备,取出了一块上面刻着牡丹花纹的面具递给顾平,拿到手上的那一刻顾平忽然有些震惊,他清楚的感觉到这至少是一面顶级法器,除了那些残破的真器以外,这就是尘世间最强大的法器了,竟然只是一个面具,而且看蒋安伯的样子,想都没想就递给了自己,光明道这出手有些大方啊。
“你就不怕我拿了东西跑了?”
“柳师祖的东西,你拿了也就是自家人拿了,不心疼的。”
“哪个柳师祖?”
“自然是你师傅啊,书院姓柳的大修士应该就只有她一位吧。”
“她是你们的人?”
“不是,她丈夫是。”
说着蒋安伯脸上浮现了一思的怀念,半天没有说出什么来。
“许多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也很莫名其妙,”看到蒋安伯的样子,顾平坐起身来说道,“就像光明道典当初莫名其妙的到了我的手上,然后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很长时间我都在想,这么久过去了,我到底为什么还要忍受着这样的生活,为什么当初不选择平平淡淡的当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凡人,好好的过完一生?”
“现在你想明白了?”
“我以为自己努力的想要踏入修行的世界是为了一个姑娘,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姑娘,她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可前几日我忽然发现我错了,为了活着我甚至可以将
曾经的一切都抛弃,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人总要活着,哪里还需要什么理由?”
蒋安伯想了想,忽然发现他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这个世界并不是缺少了谁就进行不下去,人活着总是在自私的活着,或者说活着本身就是一件自私的事情。
“当我从陈国仙市书院的驻地走出来的那一刻,我才想明白,原来我还这么努力的活着,是因为我始终在下意识中相信,明天会更好......”
明天真的会更好吗?
蒋安伯忽然觉得,顾平此时说的话好像是对的,农夫忍受着官吏的剥削和压迫,努力的活着,商人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同样努力的活着,甚至是监牢中的凡人,街边的乞丐......
哪怕没有了尊严,哪怕生活很艰辛,哪怕前路没有了方向,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也都选择了活下去,为什么不选择放弃呢?
因为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样东西,都有一样名叫希望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藏在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所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我们都会选择去解决,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会去努力的闯过去,而不是选择放弃,也不会被失败所打到。
至少人们还有希望,希望明天会更好。
落日余晖洒在两人的身上,两道剪影映照在苍茫的大地之上,深寒的秋风偶尔吹起一片落叶,给这荒凉的天地增添一抹干枯的色彩。
......
不了了之的东极演武已经过去,一些人仍在为腾岚化神境界的修为赶到震惊,一些人则相互谈论着金丹期的顾平横扫同境界修士,更是跨越接近两个大阶位,打跑张柳远的事情,还有人借着机会炫耀着自己了解到的关于光明道典一事的经过。
许多消息不胫而走,将会成为今后修士们茶前饭后的谈资,尤其以九幽入侵一事,更是会被那些亲身经历的修士好好夸耀一番,至于其他的事情,那都是超级宗门的事情,和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修士有什么关系呢。
站在自己的飞船之上,腾岚极目远望,看向东极峰的方向,夏至是光明道的人恐怕就要在书院中掀起轩然大波,更何况还有一个身藏光明道典的顾平,书院最近恐怕太平不下来了,不过也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时候清理一下了。
各大门派之间总喜欢互相安插眼线,尤其以书院的眼线最多,毕竟书院是向全天下人招收弟子,而且门槛可没有那些大宗门那样高,所以大家总喜欢把一些一时用不到的棋子落在书院这一亩三分田上,时间久了,书院众人也都习惯了。
至于自己.....
腾岚看向永远在天空中高悬的太阳,落日的余晖将云层染成金黄,海东青舒展着自由的双翼,环绕着飞船尽情的遨游在云海之中。
再过半年多便是天下决了,若是没有发生眼下这些事,自己会不会有机会在和那个小师弟一教高下呢,经此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