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义与不义

谈笑间，小芳的家乡张家集镇云岭村到了。夏日里的山村，正美的绿意盎然，张小山开启车窗，满满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

到达村口时，杨满仓说：“三弟，停车吧。我们走进去，呼吸一下新鲜客气。”其实，他是怕车轮卷起的灰尘给村民带来干扰，同时也是不想过于惹眼。

张小山靠路边停好车，吴玫第一个下车，又去帮张春桃拉开了车门。张春桃笑着说：“小妹，你这个空姐主管为我服务，有点担当不起哟。”她现在和杨满仓们一样，也习惯地称呼吴玫小妹了。

吴玫也笑道：“大姐，我现在只是为公司培训空姐，还不是主管呢。再说，就是当了再大的官，我也是大家的服务员。”

村村通公路只修到了村口，到村里人家就是碎石路了。好在小芳家已经不远，而且路边绿树成荫，野花飘香，山野气息让人倍感惬意。

杨满仓边走边和身边的张小山、吴玫交谈着，他说：“刚才在车上，我考虑了一下我们小团队资助贫困学生的方式方法问题。我是这样想的，我们不能只停留在为贫困学生解决学习费用的层面上，还要尽量帮助解决他们的家庭困难，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那多给一些钱不就解决他们的家庭困难了吗？”吴玫没有多想，说道。

“三弟，你认为呢？”杨满仓摇了摇头，问张小山。

“这个问题我还没认真想过。大哥，你说该怎么办呢？”张小山知道杨满仓一定有了成熟的意见。

杨满仓笑了笑说：“小妹说的也不错，钱肯定是要给的，但这个钱不能只用在日常开销上，否则，用了就没了，我们资助的意义也不大。怎么办呢？我们等会见到小芳的爸爸后，和他商量一下脱贫致富的方法。我想，就算不能很快致富，只要他家真正脱了贫，他也不会再让小芳外出打工了，小芳也就能安心学业了。”

对杨满仓的想法，张小山和吴玫十分赞同。

走过那株高大的栎树，就能看到小芳的家了。站在屋前张望的蒋大树看见了杨满仓一行，三步并做两步迎上前来，热情地把客人们迎进了屋里。

刚进屋，就看见小芳的妈妈田春花慢慢从一把椅子上站了起来。小芳连忙上前扶住，含泪问道：“妈妈，我不在家的这些天，你还好吗？”

“好，好。你在外面也好吧？”田春花慈爱地摸着小芳的头，继而又对客人们说：“又麻烦恩人们了，您们快请坐。”

“不麻烦，不麻烦。妹子你到底是什么病？检查治疗过吗？”张春桃近前拉住田春花的手，扶她坐下，自己也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谢谢大姐。我这是生了小芳后得的月子病，没别的，就是一天到晚没劲，想睡，查也查不出原因来。”

“她这是懒人病，好又好不了，治又没法治。”蒋大树在一旁笑着开玩笑。他自己的病好了，人也乐观了许多。

“你别这样说，我们女人苦啊。孩子出生了，大人没了的多的是啊。你媳妇当时生产时肯定身体非常虚，母女都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小芳，你的身体还不错，你看你出生时把妈妈的精血都快吸干了，以后可要好好孝顺，好好报答妈妈、爸爸的养育之恩啊！”张春桃感慨地说。

蒋小芳认真地回答：“大妈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报答爸爸妈妈，报答恩人们的。”

吴玫怜爱地把小芳拉到身边，笑着说：“小芳，我和伯伯大妈们都希望你好好学习，以后做一个对家庭、对社会有用的人，都没有想着你的报答呢。不要有压力，啊？”

“听你吴玫姐姐的没错，好好读书就是最好的报答。”张小山也学着小芳的样子，认真说道。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杨满仓对还站着的蒋大树说：“大树，你也坐下。我们今天来，一是送小芳回家，二是想帮你找一个能相对稳定挣钱的路子。你们家有了稳定的收入，小芳才能安心读书，你说呢？”

蒋大树找了一个小凳子坐到杨满仓旁边，摸了摸脑袋：“挣钱的路子？我们山里就是贩山货。可我没有车，不好办啊。”他还想说没有本钱，但话到嘴边没说。

这是一个憨厚本份的山里汉子，不好意思开口提钱的事。

杨满仓拍了拍蒋大树的肩膀，直截了当地说：“我们这次带来了两万块钱，你买一辆好点的摩托车，剩下的当本钱。你看够不够？”

蒋大树一听，顺势跪下了：“恩人们哪，您们又帮我治病，又给我钱做生意，我该怎么报答呢？我现在也不说不要钱的话，但这个钱我一定会还的！”

张小山连忙上前拉起蒋大树：“还钱的事先不说，我们等着你挣钱的好消息。”他本想说这笔钱是无偿的资助，不用还。但转念一想，让蒋大树自加一点压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杨满仓们“仗义疏财”的同时，证券市场上的一头“大鳄”却在金融之都上海算计着如何获取不义之财。

让我们将镜头转向上海，看看这头“大鳄”以及由他主导下的阴谋勾当。

藏身于东亚银行大厦内的折西私募是一家才成立不久的私募基金，经理徐羊原是机构的操盘手，其操盘风格毒辣，为了赢利往往不择手段，可以将绩优股打入地下，也可以将绩差股抬到天上。他的成功不在于技术，而在于揣摩透了人心，懂得巧妙地把握散户恐惧与贪婪的心理。

此时，徐羊相中了一只“猎物”，它就是已在中小企业板公布了招股说明书，即将上市的浙企苏泊尔股份有限公司。

那么，徐羊相中苏泊尔意欲何为呢？我们听听他在本公司晨会上的讲话就知道了。

不算宽敞的会议内，回响着徐羊阴沉的声音：“刚才，大家都看过了苏泊尔的招股说明书。这份招股书有两句话我很感兴趣，哪两句话呢？第一句是：公司生产销售的不粘炊具上的涂料含有杜邦‘特富龙’成分，而特富龙被认为对人身体会造成损害。第二句是：因特富龙事件的影响，公司部分产品将受到影响，同时还可能引发与消费者的纠纷而给公司造成潜在影响。你们说，这家公司是不是很讲诚信啊？”

徐羊讥讽的语调引发了与会者不怀好意的笑声，他抬手示意大家停止，接着说：“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苏泊尔今年前5个月的业绩比去年同期下降了1328%。就凭这三点，我要在苏泊尔上市的当天让它破发，把中签散户们手中的廉价筹码统统抢过来！”

说到这里，徐羊扫视了一下手下的几位干将，用自以为幽默的口气说：“我抢这些筹码干什么呢？你们知道，我并没有接管苏泊尔的雄心，只是要借这只鸡给我生蛋而已。”

手下干将们为迎合老总，都装着十分欣赏徐羊的“幽默”，纷纷大笑起来。

徐羊待众人笑毕，继续说：“可能有的兄弟在想，这只鸡到底能不能下蛋呢？要是它不能下蛋，或者产蛋效益不高，我们岂不是要做赔本买卖？”

你别说，徐羊的确很会揣摩人的心理，这不，有两位手下点头了，说明徐羊的话说出了他们的想法。

徐羊狡黠地笑了笑，自己回答道：“我要告诉你们，它不仅是一只会下蛋的鸡，还是一只能下金蛋的鸡！前几天，我专门到杭州去考察过苏泊尔公司，发现它是一家具有科技含量的炊具研发制造商，是炊具行业首家上市公司，而且其厨房小家电已经成为知名品牌，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至于含有杜邦‘特富龙’成分不粘锅产品，在公司主营中所占比重不到10％，这对公司主营不会造成不利影响，公司前5个月的主营利润其实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827％。而今年补贴收入较去年同期减少916％，才是业绩下降的主要原因。对‘特富龙’问题的解决，公司表示不会有太大的技术阻力，而政府减少补贴，正是苏泊尔公司自身发展壮大的表现。你想，一家后劲十足，盈利能力强大的公司，会一直依赖政府的补贴吗？”

说到这里，徐羊又露出了狡黠的笑：“那么，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做呢？首先，我们要动用全部资金申购苏泊尔的新股；其次，用申购到的新股在苏泊尔上市时利用利空消息全力砸盘，制造恐慌，能让它当天破发最好；第三，在一段较长的时间内打压洗筹，在这段时期内，兄弟们要各尽所能，尽量筹集资金，争取拿到所有能拿到的廉价割肉筹码，以达到高度控盘的程度；最后，当苏泊尔的‘特富龙’事件过去后，再去挖掘它的利好消息广泛传播，让它走牛，而我们呢，自然要和散户们齐心协力地把它拉到尽可能高的价位，然后抛售。”

你别说，徐羊还是十分干练的，简明扼要地端出了他的操盘计划后，环视左右，大声问：“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了！”手下干将们齐声回答。

时间：2004年8月17日

地点：深圳证券交易所

人物：新股苏泊尔、3万多中签股民

新闻事件：苏泊尔跌破发行价，中签者悉数被套牢

报纸或电脑屏幕上展现的内容：

诞生不久的中小板上演悲剧，首日上市的苏泊尔（代码：002032，发行价：1221元，收盘价：112元）大跌827％，成为沪深股市8年以来第一只上市首日直接跌破发行价的个股，创下了新股跌破发行价最快的纪录。

今天开盘后，苏泊尔很快便被几笔大额抛单打压至113元附近，此后虽经几番震荡，但股价重心依然不断下移，收盘前一波加速下跌，股价最低探至1103元，最终以1120元报收，全天成交7878万股，换手率仅为2317％。

在今天一天的交易中，该股发行价1221元竟然成为全天最高价，中签新股的3万多投资者全部被套。对于该股的表现，市场人士认为，除了中小板本身的低迷外，苏泊尔因“特富龙事件”受到的影响也是主要原因。

上市前，苏泊尔在招股书中称，公司生产销售的不粘炊具上的涂料含有杜邦“特富龙”成分，而特富龙被认为对人身体会造成损害。招股书还称，因特富龙事件的影响，公司部分产品将受到影响，同时还可能引发与消费者的纠纷而给公司造成潜在影响。另外，苏泊尔今年前5个月的业绩较去年同期下降1328％。

民族证券的分析师认为，上述两方面原因给苏泊尔上市埋下了*，还没上市业绩就下滑，投资者肯定不会对其加以关注。而中小板开板以来节节下滑的走势也使得投资者参与意愿减弱。从江苏琼花丑闻到德豪润达跌破发行价，投资者早就对中小板失去了兴趣，苏泊尔的上市自然不会受到投资者追捧。

申银万国一分析师认为，其实整个中小板都面临着业绩能否持续增长的问题。苏泊尔作为一家生产厨具的企业，行业本身就缺乏高成长的空间，而且在竞争激烈的市场环境下，高增长更是谈何容易。

该分析师提醒投资者，不要以为新股跌破发行价后投资机会就来了，上周跌破发行价的德豪润达至今仍未止跌就是最好的教训。

除了认购新股的3万多股民全线被套外，包销了苏泊尔57万股的主承销商兴业证券，也难逃被套的厄运，只能选择割肉离场。此次苏泊尔发行3400万股流通股，中签率仅有005%。不过，谁也没想到，投资者幸运中签后的结果竟然是马上成为套中人。苏泊尔昨日的大跌，使其流通市值蒸发3434万元。

与3万多股民的愁眉苦脸相比，惟一能在苏泊尔上市后笑开颜的，恐怕只有目前苏泊尔公司的7位自然人股东了。资料显示，苏增福、苏显泽等7位自然人，分别是苏泊尔公司的第二至第七大股东，共计持有3868万股。由于3万多股民慷慨以1221元/股的价格进行申购新股，使得苏泊尔公司的每股净资产由发行前的223元增加到了458元，单单通过高价发行新股，这些自然人股东的账面财富就陡然增长了9000万元。

以上是苏泊尔上市首日收盘后，各财经媒体于当天陆陆续续推出的报道，这些报道几乎完全将苏泊尔公司及持有原始股的自然人股东“妖魔化”了。公司没有发展前景不说，生产的产品还对人体有害，上市就是为了圈钱，富了几个原始股东，亏了数以万计的股民，这样的公司不是妖魔又是什么？

任何一个中了签的股民，眼睁睁看着苏泊尔的股价史无前例地在上市第一天即大幅跌破发行价，又痛苦地看到这些似乎言之凿凿的报道，肯定都会像抛弃烫手的山芋一样抛售自己好不容易中签的配售股。

某报记者就采访了成都某证券营业部一位不幸的股民，这位股民就气愤地称：“我今天上午以116元的价格割肉了。以前中了新股是要请客吃饭的好事，真没想到现在虽然新股照样难中，但中了签却没有好果子吃，简直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人们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背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如果有千里眼，你会看见折西私募的徐羊们此时正端着茅台美酒互相庆贺呢。

他们通过肆意砸盘，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中签散户割掉的血淋淋的筹码。

他们又通过收买枪手在媒体造势，使得几乎无人敢于争抢廉价筹码。

他们已经稳操胜券，就等着高度控盘后再去拉升获利。

他们知道，等到他们拉升时，苏泊尔的形象将会来一个180°的转变，成为股市里的香饽饽，散户们将会蜂拥争抢。

他们摸透了中国股民的脾气，再好的股票，只要你敢砸，就有人争先恐后地抛；再烂的股票，只要你敢拉，就有人不惜代价地抢。

如此看来，徐羊们确实应该大摆庆功宴啊。

然而，股市里虽然盲目跟风者大有人在，却也不乏头脑清醒，能够看透内幕的股民。

有这样几个人，他们虽说没有完全看透苏泊尔破发背后的重重黑幕，却敏感地意识到其中必定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