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你给朕退下!”
听到这一声断喝,武阳不由得轻叹了一声,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随着武阳的后退,赵恪用低沉的嗓音对叶沛说道:“今晚朕会给你说话的机会,你认为你的父亲是冤枉的?”
叶沛毫不示弱,他迎着赵恪的目光,肯定的回答道:“当然!我的父亲忠君爱国,他怎会蓄意谋反!”
“对,朕也相信他不会作出谋反之事,所以当事情发生后,朕曾在上阳宫整整跪了一个下午,苦苦为叶帅求情,奈何收效甚微,最后惹得父皇发了脾气,将朕关了起来,直到这件事尘埃落定后才将朕放了出来,当朕被放出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叶家满门已被抄斩,当时你知道朕是什么心情吗?愤恨恼怒?后悔无助?朕来告诉你,都不是,那种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这件事之后,朕便添了个毛病,每到夜半三更之时,朕必定会去上书房,朕就坐在你曾经坐过的那个位置上一直等到天明,朕每天都在梦想着你能够归来,那样朕就能对你道一声对不起了。”
话到此处,泪水模糊了赵恪的双眼。
通过赵恪的诉说,叶沛终于知道了当年他一直闭门不见的原因,原来是自己错怪了他,但是父亲含冤被害却是不争的事实。
叶沛依旧操着清冷的语气说道:“现在你再和我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你的面前,即使你对我道千万声对不起又能如何?我的父亲还是不能活过来。”
叶沛说到此处,稍微停顿了一下,他转身望向牧昆鹏,“牧大哥,刚才你就在询问为何叶家满门抄斩而我和翎儿却逃了出来,现在我就告诉你答案。
原来是叶家的家仆叶怀忠在行刑前,劫法场拼命救出了叶家兄弟,叶怀忠带着他们逃至钟翠山的玉鼎峰上,但还是没有逃过大内杀手的追杀。
在一番激战之后,叶怀忠身负重伤,晕倒在峰顶,叶沛为了保护幼弟叶翎被一名杀手用长剑刺透胸膛,摔下了玉鼎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叶沛才再次醒来,当他睁开双眼却发现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而且他吃惊的发现叶怀忠也在他的身边。
后来通过叶怀忠的诉说,他才知道这个地方叫作赤沙岛,他之所以被救是因为赤沙岛的老岛主夏天常外出寻找一种奇药,路过钟翠山时,在乱石中发现了重伤昏迷不醒的自己。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老岛主夏天常便将叶沛背到自己的车上,恰巧这时遇到从昏迷中醒来的叶怀忠。
后来在夏天常的一番追问下,叶怀忠终于吐露实情,夏天常听罢非常同情叶家的遭遇,于是便将他们乔装带回了赤沙岛,从此之后,叶家主仆便隐居在此。
由于长剑刺穿了心房,叶沛这十载虽然药石不断,但是依旧缠绵病榻,最近半年他的病情愈发严重。
叶沛知道他的大限将至,但是父仇不报他死不瞑目,因为当年叶怀忠找遍整座钟翠山都没有寻到叶翎的尸体,他坚信兄弟还在人世,所以这次发生了青玉虬龙之事,他不顾老岛主夏天常的劝阻,出岛寻找叶翎。
听到此处,牧仲玉才如梦方醒,他一直以为是在叶家出事之前,由于意外父亲丢失了自己,万万没想到却是这样,那自己摔下玉鼎峰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兄长牧昆鹏。
许久之后,牧昆鹏才对他摇了摇头,说道:“兄长也不知。”
“为什么?不是兄长您救的仲玉吗?”
牧昆鹏又摇了摇头,他只淡淡的说道:“玉儿,不要问了,随兄长回武云山庄吧!”
“为什么?”牧仲玉不解的问道。
“因为只有那个地方才最适合你。”
言罢,牧昆鹏转向了叶沛,对他缓缓说道:“我请求你,不要让仲玉的双手粘上鲜血,报仇,有我们足矣。”
闻言,叶沛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什么叫作‘报仇有我们足矣’?难道牧昆鹏话中有所指?
叶沛刚想问个明白,却听到了牧仲玉倔强的声音。
“兄长,您为何总是这般保护仲玉?我已经长大成人了,该我面对的风雨您就让我去面对吧!所以,我请求兄长,告诉我实情,如果兄长还是一味隐瞒,那我就死在兄长面前!”
牧仲玉说完,猛然从靴筒内抽出一把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颈间。
叶沛一见,顿时变了脸色,他颤抖的嗓音,向牧昆鹏请求道:“牧大哥,您就告诉翎儿吧,翎儿他是叶家子孙,为父报仇,他义不容辞,请您不要阻拦。”
牧昆鹏摇头说道:“我告诉他实情,对他没有丝毫的好处,叶沛,我也请求你,不要再伤害你的同胞兄弟了。”
“你们不要再互相请求了,我谁也不靠,我自己去寻找真相!”
牧仲玉低吼了一声,他猛然扑向赵恪,可是就在他距离赵恪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武邑已经拦在了他的身前。
武邑死死的拽住了他的手臂,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语气和缓的说道:“有话好好说,不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大家都会后悔心痛的。”
此时赵恪用阴冷的目光盯着牧仲玉,他说道:“这是你第三次对朕不恭,但是朕看在叶沛的情面上不和你计较,朕希望你以后能够谨言慎行。”
赵恪这番言语出口,武阳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把牧仲玉拉到了自己身边,又非常严肃的对牧昆鹏说道:“我还记得叶翎小时候整日跟在我们身后到处闯祸,转眼间他已成年,该他面对的,他就要面对,他刚才的表现,我们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他真的伤到当今圣上,无罪也会变成有罪,孰重孰轻,望您三思。”
最终,牧昆鹏轻叹一声,对所有人说道:“是家父救的仲玉,但是仲玉被救的经过我真的不知,那一天天色将晚之时,我的父亲突然从外乡背回了重伤昏迷的仲玉,我还没来得及细问经过便有十几名黑衣杀手闯进了牧宅,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我新婚的妻子全部死于他们的剑下,而我则死里逃生带着仲玉几经辗转,最终隐匿在偏僻的凤凰岭中的武云山庄。”
闻言,牧仲玉震惊了,自己曾经问过兄长关于义父义母的一些事情,兄长只说他们因为久病不愈而亡,而兄长怕睹物思人才搬离了冀州,原来他们都是为了自己才丧命的,丧命者还有兄长新婚的妻子,怪不得自己只要向兄长提及该为自己找个嫂嫂了,兄长的脸色都会变得非常难看,细思这十载兄长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切都有了答案,自己欠了牧家一个天大的人情。
牧仲玉扑通一声,跪倒在兄长牧昆鹏的脚下,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愧疚之情,最终他抱住牧昆鹏的双腿,痛哭嚎啕。
牧仲玉的痛哭,引的牧昆鹏也湿了双眸,他拉起了牧仲玉,一脸严肃的对他说道:“玉儿,兄长教导过你,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双亲,别动不动就下跪,这样会显得你连一丝骨气都没有,擦掉眼泪,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叶沛走了过来,对牧昆鹏深深的施了一礼,说道:“牧大哥,翎儿欠了牧家,他该有这一拜。”
这时牧仲玉擦掉眼泪,回身怒视着赵恪,冷冷的说道:“杀父之仇,我可以先放一旁,那八十三条性命,我也可以不问,但是你的父亲派出大内杀手杀死我义父义母的这笔账,你打算如何还?”
赵恪毕竟是一朝君王,遇事不惊,他不慌不忙的回答道:“这笔账如何还朕也先放一旁,现在我们谈一谈那些大内杀手,你们以为那真的是大内杀手吗?你们错了,他们根本不是大内杀手,他们是金雀门掌门季岩鹤的手下,虽然朕现在手中还没有真凭实据,但是经过武邑这几年的暗访,叶帅被诬陷之事肯定与他有关,当年抢走佛骨舍利的人十有八 九便是他,他已经……”
赵恪未等说完就被叶沛发出的一声冷笑打断了,叶沛完全不相信赵恪说的话。
他冷声反问道:“季叔与我的父亲一向交好,他们是同门师兄弟,而且季叔的女儿季秋与翎儿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他们从出生的那天起,双方父母就为他们定下了亲事,换言之,翎儿是季叔的半子,季叔有什么理由要害得他家破人亡?”
“兄长,你刚才说什么?父亲令我与何人定下了亲事?”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每一件都令牧仲玉目不暇接,当他再次从自家兄长口中听到季秋这个名字时,一直困惑在他心中的那个谜团终于解开了,原来他与季秋还有一段这样的情缘,他不禁想起自己曾经在金雀门见过季夫人,季夫人肯定认出了他,所以才会把女儿失踪的事情告诉他。
季秋,你现在身在何方?我们之间又发生过哪些童真故事?
“叶沛,这件事如果换作是朕,朕也不愿相信,可是事发之后,你是否仔细想过,叶帅的暗室都是什么身份的人才能入内?”
“这……”
面对赵恪提出的这个问题,叶沛竟然一时之间无法作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