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蝴蝶引路。
这么多年,在外人的眼中,花冷寒的生活似乎没有初夏的存在也无所谓,可是却有一只又一只的蝴蝶飞去,间接不断的带回初夏与生苦的消息。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他的心口隐隐的痛着,逃避了这么多年,还是终有结束的那一日。
旷天溪。溪水清澈甘霖,却因为坐落在妖界驻地,所以鲜为人知。生苦与初夏就隐居至此。
花冷寒在那间房子边停下,他知道生苦与初夏就住在里面。那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那个他曾经爱过的女人。他本想离去,他还记得新婚之夜,那个男人带走那个女人的场面,他当时的心痛的感觉。曾经年少时她还会继续纠缠,可是这么多年了,他只想放下。可是,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虽然不会祝福他们,似乎也会带着那个秘密永远的呆在他的通灵宝殿里面吧!可是,偏偏的,他的心里还有她,所以,他还要救她。
吱呀一声,木门被什么人缓缓推开。他还没有做好与他们见面的准备,只好远远的躲着。他爱着的那个她就那样出现在他的面前,笨拙的提着一只大大的木桶,已然怀了身孕。他的心里隐隐做痛。没想到到头来,仍旧是这样的结局。
初夏略略俯身,将木桶置入水井之中。她挺了挺腰身,似乎很辛苦。他看着她的脸,短短几年的时光,她竟然变得如此苍老。昔日面若桃花,今日一如黄蜡。他的心更痛,似乎她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自己的错,倘若那日他棒打鸳鸯,倘若那日他强硬的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终究自己的真心她今生仍旧看不到,但就算如此,他也仍旧会保她一世荣华。
‘啊!’的一声惊呼,木桶的绳子吃不住重量而绷断,初夏手中一滑,整个人竟然向后倒去。花冷寒再也忍不住了,他瞬移到她的身后,一手稳稳的擎起她的腰,她轻飘飘的跌靠在他的怀中。她真的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她只惊慌的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捋了捋额前散乱着的头发。
‘尊主,你为何在这里?你,是来杀我们的?’她对他竟然如此警惕,这让他的心差点就碎了。
他伸手运功将井里的木桶提上来,重新系好了绳子,自己拉了一下,还算结实。‘我若要杀你们,不会等到今日。还有,’他重重的、不甘心似得说,‘何时你也开始叫我尊主!’
初夏的表情开始坦然,‘总归有别。’
两个人就这样在院子,并不对视,似乎也并没有能聊得下去的话题。
许久。初夏的眉头一皱,双手不自觉的护住了肚子。她的脸慢慢变得发白,嘴唇也开始发抖,他知道,她的化血之日将至。
他想伸手去扶她,可是初夏却向后退了几步,‘我并无大碍!应该是腹中孩儿太过顽皮,尊主不用担心。’他的手就这样尴尬的停在了半空,握了握拳头。
‘他,不在?’他突然觉得这家里似乎少了一个人。不然他已在院中和她说了这么久的话,生苦为何迟迟没有出现。不料他这话刚刚出口,初夏却突然惊慌失措的退回到屋子里,紧闭房门。‘尊主既然已来看过,可以回去了!’
蝴蝶从他的手中飞出,似乎是去寻找生苦的踪迹。天渐渐的黑下去,他看了看依旧紧闭着的房门,仍旧不放心的栖身在隔壁的一颗巨大的树枝之上。他曾经,也经常这样守在她的房子的外面,默默的。却从来没有等到过她的邀请和任何感谢、不论几世。没想到过了这几年之后,他竟还有这样的机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望着头顶的并不明亮的夜空,心情复杂。
就这样的过了几日,生苦却仍旧没有出现。他也并不打扰她,只见她默默的提水、打扫、挺着个大肚子忙里忙外。其实他是可以趁着生苦不在强制性的把她掳走,可是掳走之后呢?很多事情都已是物是人非,仅仅把她带回魔界,她的心就能回到他的身边嘛?曾经他是小荷的时候,她轻狂过,无知过。此刻的他更多的却是成熟与透彻。他细细算着她化血之日的临近期限,并不想过早的惊扰她的自认为幸福的日子。虽然这日子里,暂时缺失了生苦的身影。
第一只蝴蝶来报,生苦回去了天之涯,久不见其出。
第二只蝴蝶来报,天之涯一片空旷,生苦并未离开。
第三只蝴蝶来报,生苦徘徊于天之涯界限,似在犹豫。
可是,今日,花冷寒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时间犹豫了。
变故发生的时候,初夏正在提水,忽然从北天之上闪过一团白光。他用手遮了光去看,正看到白光之中闪出两个人影。天界的人!他自言自语。不过防备却卸下不少,不管怎样,从古至今,天界一直都是普渡众生的神仙,初夏只为一区区凡人之体,就算是生苦与她的东窗事发,天界也不会平白无故来为难一个凡人的吧!这事儿自己不好出面,自己身为魔宗宗主,如果这时候出现在初夏的身边,似乎带给她的就只会是麻烦与误会。他虽然爱她,但是他更希望她能过的更加开心,更加坦荡。
‘你、你们是谁?’初夏明明受到了惊吓。她紧张的扶着肚子,身体正在慢慢的向房门的方向移动。
‘不要慌张。’其中一个略长者慢慢的说道,但是声音却不柔和。‘生苦已被禁闭在天之涯,奉上庭的命令,特来斩断情丝。’
‘什么?斩断情丝?’初夏一阵眩晕,‘这,这是什么意思 !’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傻?’另一个年轻一点的,似乎性子很是急躁,‘生苦与你做出如此有悖伦常的无耻之事,你竟然恬不知耻的问我们这是什么意思?不瞒你说,我们此次不仅要斩断情丝,还要手诛孽种!还天界纯洁!’
这话的声音不小,惊的树上的花冷寒一震,心说此事自己做的极其隐秘,甚至连两位当事人都毫不知情,天界又是从何得知!一惊之下卸了魔气,那两人立马作出防御的姿态转向他的方向。
‘哪里的妖孽,速速现身!’那年轻的举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已经向着他的方向出了手。
花冷寒冷笑一声,只用手轻轻劈去掌风,那人已经连带着狼牙棒转了一个身,‘你,你不是妖!是魔!’另一个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第一次真正的与魔交手,魔的法力之高,让他始料未及。
花冷寒转了转脖子,完全解除了自己的禁制,‘魔宗宗主,花冷寒在此,谁要伤我初夏!’他冷冷的看着这两个所谓的神仙,气场强大。
那两个神仙就互相搀扶着站起身,重新踏上法器,飞入天空。
花冷寒见他们远走,伸手去扶初夏,不料初夏却突然甩开了他的手,‘他们说的什么有悖伦常,那是什么意思!’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只好躲避着她的目光。‘你说啊!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初夏,他们是乱说的,你不要乱想!’他只好解释着。
‘他们可是天界的神仙,会平白无故的过来和我说这些奇怪的话么?而且你这次来,到底又是什么目的?你一直躲在我的身边,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相信我。这个世界上谁都会欺骗你,只有我不会!我只会保护你,你知道的。’
‘好,既然如此,你就把事实完完全全的告诉我啊!’初夏依旧不依不饶,突然之间,从天上飞过来几支极细的银针。花冷寒只听的几声破空声,下意识的伸手去夺,可是因为自己的注意力都在初夏身上,虽然他法力高强,可是仍旧有一只直直穿过初夏的额间,初夏只觉额间一冷,已经意识模糊的晕了下去。花冷寒大惊,他一只手连忙支撑起初夏滑落的身体,另一只手突然对着飞出银针的地方一甩,上万只黑色的蝴蝶猛然扑腾而出,瞬间包裹住了那两个去而回归的神仙。只几秒钟不到,蝴蝶散去,那两个神仙竟然只剩下了丝丝残魂,已然魂飞魄散。
他恨恨的收回蝴蝶,将初夏抱入屋内。初夏此刻已经浑身抽搐,而双眼,竟然是血红血红的颜色。
‘不好!’他暗暗惊呼,没想到遭遇这样的变故,竟然将初夏的化血之日提前了。没有犹豫,他割破手腕,将血液喂进她的口中。这个动作他很熟悉了,甚至他做了上百年。如果他的皮肤不会自然痊愈的话,他的两只手腕处可能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这种割开的疤痕。他也并不觉得痛。从她还是念初的时候开始,他就是这样用他的血养着她的身体,直到她死去。为了等到她的投胎转世,他又是这样的喂了给她寻好的躯壳上百年、甚至将近千年的鲜血。为着这辈子只她不娶,她就这样被他的血养着,他却义无反顾。
可是这次,汩汩的鲜血却再难使她的脸颊红润,她只是重重的喘气,胸口剧烈的起伏。
他有些惊慌。这样的情形他也曾经经历过一次,心里不仅阵阵的痛,一口血竟然从喉头返了上来,腥甜粘腻。他刻意的强忍下去,眼泪却不经意的划过脸颊。因为曾经的那日,念初也曾再也不能吸纳他的血液,迅速的,她的脸开始冰冷如海上的月。她微弱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似乎是在对他说救她的孩子。接着,她也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他抱着她刚刚出生的死婴,孤零零的站在这空洞的夜中。
所以,他看到她同样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似乎再做着自己许久之前做过的事情。
他哭了,声嘶力竭,‘难道我复活你,就为了让你重新遭受一遍前世的罪吗!’
这日,却很耀眼。他抱着浑身酱紫的婴孩,那婴孩似乎并没有任何呼吸。
‘走吧,我们去天之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