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摇曳,偌大的地宫里,人影晃动。
两个看起来装束寻常的女子,在晦暗的光线中疾步行走。
而周遭的其他人,皆是一身黑衣,井然有序地站立着,见到两个女子,都恭敬地躬身。
两个花样年华的姑娘往地宫深处走去,越到内里,火把便越多,也越亮。
便能清晰地看见,这虽然是一处不见天日的地宫,却是精心建造和布局的,小小的一方天地,不显富贵,却透出几分精致来。
一个女子坐在石桌前,眉头微皱,她也是一袭黑衣,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虽然已是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长发如黛,忧愁的模样透出妩媚。
岩壁上的火把发出轻微的声响,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等两个少女行至女子近旁,她睁开眼睛,冷艳的脸上,露出狠厉。
“任务失败了。”她冷冷开口。
两个少女面露难色,低下头,其中一个模样更青涩的,看起来很不甘心。
她不满地道:“馨姨,这不能怪我们……”
“檬欣!”另一个少女喝道。
馨姨冷笑一声,起身看向两人:“十个最好的杀手和最好的武器派给了你们,你们任务失败,倒是还有话说。”
檬欣看起来还想说什么,被另一个少女拉住了胳膊。
“郭妍,你来说。”馨姨板着脸道。
被叫做郭妍的少女,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将身后小小的包裹取下。
她将那包裹放在石桌上,摊开,便露出了里面残破的刀刃。
馨姨微愣,诧异道:“这是……”
郭妍露出彷徨神色:“馨姨,这是我们的最好的武器,此次任务我们折损了两人,顶尖的兵器也折损了两把。”
檬欣嘟着嘴面露委屈,馨姨不再责怪她们,却是沉默了半晌。
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残破刀刃,银色刀刃看起来像是被生生斩断的,断裂之处平滑齐整,叫人心惊。
“是什么东西斩断的?”馨姨皱眉,将残损的刀放下,目光中透出无限的困惑,和不可置信。
“是一柄长剑。”郭妍如实道。
“长剑?”馨姨盯着某处,表情有些茫然地坐下。
檬欣见她不再发脾气,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把剑看起来好特别啊!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剑。”
馨姨突然转头看向她,急切地道:“是不是剑身覆满流云似的花纹?色泽如同寒冰?”
郭妍诧异,檬欣眨了眨眼睛,惊奇地道:“是啊馨姨,怎么好像你亲眼看到了一样!”
馨姨颓然坐下,面露苦笑:“没想到啊,我这辈子还能见到云纹冰剑。”
“云纹冰剑?”郭妍疑惑。
馨姨感慨地道:“你们年幼,自然不知道,这云纹冰剑打造起来极为复杂,是用硬钢和熟铁,一层层折叠锻打,火候、力度、所用材料的多少,都是极难掌握,从来只有咱们大顺王朝最顶尖的铸剑师,才能打造得出。”
檬欣明澈的眸子迅速转了一圈,说道:“可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姑娘说,这剑是她打造的。”
馨姨突然将石桌上的茶盏茶壶都拂落在地,瓷器碎裂开来,突兀的声响霎时打破了地宫的宁静,郭妍和檬欣吓得后退了一步。
馨姨冰冷的面容变得有几分狰狞,她愤然道:“她打造的?大言不惭!不过是从咱们大顺国偷学来的技艺罢了,竟也敢拿出来炫耀。”
郭妍和檬欣面面相觑,很是不解。
馨姨呼出一口气,冷静了许多:“这定然是雲国人曾经潜入咱们大顺学来的,如今毁了咱们的大顺,却将偷学来的东西,理所当然地留做己用。”
郭妍和檬欣这才豁然开朗,可另一个疑问浮到了郭妍的嘴边:“可是馨姨,那个姑娘也就和咱们一般大,咱们都不知道的事情,她要如何偷学?”
“那必然是她的父亲母亲,偷学之后,将这技艺传给了她,如此精湛的技艺,他们能掌握,倒是有几分能耐。”馨姨冷笑道。
郭妍担忧起来:“馨姨,此次咱们没能刺杀成功,都是因为这把剑,他们有这种兵器,对我们的威胁很大。”
檬欣狠狠点了点头。
“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馨姨恢复了冷静,在石桌上坐下,冷冷道,“去给我调查那个大言不惭的小丫头,记得把教她这技艺,和身边知道这技艺的人都给我揪出来,属于咱们大顺的东西,咱们要全部收回。”
郭妍和檬欣躬身作揖,异口同声地道:“是!”
郭妍想了想道:“馨姨,这个姑娘,咱们是在皇宫的狩猎围场上看见的,若要调查,副门主会是很好的人选,若是能接近那个姑娘……”
馨姨却抬手制止了她的话,皱眉道:“不行,他虽终于站稳了脚跟,却也只是刚刚站稳了脚跟,他报仇心切,若是露出马脚来,这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郭妍立刻低头道:“是,是我思虑不周。”
馨姨摆摆手,露出疲乏神色,两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出宫的路上,孟聿修笑着说道:“以后你就是名副其实的铸造师了,这军造处无人再敢看扁你,你有如此成就,也不是仰仗我,而是因为你自己身负才能。”
常离离正转头朝身后看去,正好看见乾清宫门前,那道黑色的挺直的人影,目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得她心中有点发毛。
乍然听见孟聿修如此说,她惊异的同时,心中五味杂陈。
被那阴冷目光卷走的思绪,瞬间收了回来,看向孟聿修茫然道:“啊?你……”
“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说着孟聿修就拿起她的左手看。
之间覆着薄茧的纤细指尖,和淡红色的掌心,还留着红褐色的血痂,那是在围场之时,为了救他留下的。
他看起来有些怅然,温柔地抚上那些伤口。
常离离却直觉得被他触摸到的地方,温暖得有些发痒,红着脸忍不住将手缩了回来。
她故作镇定地道:“早就没事了,不过一点小伤,和性命相比,不足挂齿。”
孟聿修从来冰冷的眸子,仿佛被春风吹化的一方清池,泛着温柔的涟漪。
“你本可以自己逃走的,这样跑过来,太乱来了。”他的声音也温柔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