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在上菜的时候多看了两眼一直坐在位子上的孟聿修。
孟聿修进来后就没有怎么开口,但是气势太沉,周围的人都对他敬畏有加,仔细一看他们进来看似坐得随便,其实是以孟聿修为中心,拱卫着他,每个人也不是看起来那么轻松,几乎都保持着一丝警惕。
当然这里的小儿是看不出来,他只觉得坐在中间的男人有些可怕,身上都是厚重的威压,应该是他们的主子。
而这一群人也都是不好惹的主,都要小心伺候着。
除了……
除了靠着门外那一桌上一个小兄弟,可能太累了,进屋就在喝水,看着像是一个白净的小公子,和这一莽夫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而且,进来二十二个人,四个人一桌,就多出来两个人,和他一桌的那个人还出去看马了,就他一个人坐着,看着除了和这群人穿得一样,更不想是他们一伙的。
真是奇怪。
小二多看了那人两眼,忍不住去问前面一桌上的客人:“客官,那一桌也是和你们一起的吗?”
孟聿修还在想等会去端州要调查的事,端州离京城最近,要是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最先得到消息。
他还没有查清楚京城的三页门到底渗入到了哪一步,要是这次他去端州这边也做好了准备,便可以推测京城中的那个人恐怕职位不低。
正在这么想着,小二就来问了。
他的手下说:“什么?”
孟聿修没打算去管这件事,只淡淡往那边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倏地定住在那边躲躲藏藏的人身上,然后猛地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把那个举着酒杯挡脸的人抓住,咬牙切齿道:“常离离!”
常离离本来想逃的,但是赶了半天的路,她在马背上都要颠吐了,人都虚脱了,站也站不起来,在孟聿修看过来的时候只能往酒杯后藏。
然后被抓了一个正着。
心虚对上孟聿修的视线,常离离对他乖巧笑了笑,说:“真是巧了哈。”
孟聿修气不打一处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噤声的手下,又看不敢说话的常离离,道:“小二,楼上开一间房。”
然后在小二惊恐的目光下,抱着那个穿黑衣小公子似的人上了二楼。
小二去开锁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然后对方把门“啪”地关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准备揍人。
常离离连忙说:“将军,将军别生气,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孟聿修把她扔到床上,掐着她的下巴,一下就猜到:“陆茗帮你安排的吧?”
常离离很有义气地没有回答,伸手去抱孟聿修的脖子,想要蒙混过关。
孟聿修气得胸口都疼了,按住她的双手把人压在床上,继续说:“怪不得昨晚那么听话,是在计划这这件事呢?”
常离离如墨似的长发散在后面,鸦羽似的眼睫眨了眨,说:“你看到我不高兴吗?”
“少和我来这一套。”孟聿修真的一瞬间脑子都拿给她气晕了。
原本该好好呆在京城的人竟然跟到了这里来!
他还被自己的手下瞒得丝毫不知情!
“还说自己要去江南,是只送了婆婆过去,你一早就打算跟过来是吧?反了天了,楼下那群到底是谁的手下?”
常离离很久没有看到孟聿修发火,急忙说:“我就是想跟着你,你别生气了。”
孟聿修一向是说一不二,偏偏常离离一次又一次能给他意外,还是那种特别猝不及防的那一种,他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吓到常离离,坐起来捏了捏眉心,说:“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去。”
常离离一惊,没有想到自己都跟到这里来了,他竟然还要送自己回去,也急忙坐起来,说:“我不回去,我就是要跟着你一起。”
“我不是去玩,万一……”
“你就是嫌弃我!是不是?”
一瞬间常离离就从理亏的那一个变成了理直气壮的那一个,杏目瞪着孟聿修,一副他就是这样的人的委屈目光。
孟聿修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硬着语气说:“我都和你说过了,这次牵连不小,很危险。”
“我又不怕危险。”常离离挪过来拉住他的手,“而且有行军打仗危险吗?你出征的时候我不能陪着你,难道现在也不能吗?孟聿修你少瞧不起人。”
孟聿修盯着她倔强的脸看了半响。
常离离晃他的胳膊,说:“求你了,孟聿修,你别这么对我,你把我留在京城提心吊胆干什么?”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孟聿修最后还是无奈,脸上的冰雪消融,说:“随你吧。”
常离离这才松了一口气,小手摸上他的脸,说:“我真的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你开心一点嘛。”
孟聿修斜斜看过来,说:“没有说你是麻烦,别和我讨可怜。”
常离离说:“那你还这么凶,吓到我了。”
“我吓得到你吗?”孟聿修无奈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你是常大胆,我才是每次要被你吓死了。”
常离离跳过这个话题,靠在他肩上,说:“你累不累?”
“习惯了。我上小二送点饭菜上来,你吃了休息一会。”
他们好像是吵了一架,又好像没有吵,几句话就消散了矛盾,孟聿修亲了一下她的脸,就下去给她准备饭菜。
这种相处模式老夫老妻似的。
自然又生活化。
常离离这么一想,自己倒是不好意思,倒在床上,捂着脸害羞在床上滚了几圈。
而楼下正襟危坐的二十一个人面对着桌上上齐的饭菜都不敢动,在孟聿修下楼的时候,都要站起来,被孟聿修一个眼神止住,又心虚地僵坐着不动。
孟聿修也没有管他们,叫来一旁默默看戏的小儿,让他让厨房再做一份送到楼上。
安排好这些,才淡淡看向自己大气都不敢出的手下,淡声问:“谁出的主意?”
跟着他的人都知道将军说话越是平淡就表示他越是生气,手下们头皮发麻,他们又不是常离离,又免死金牌,在严厉的军威下吓得不敢大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