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闻言愤然又凄苦地道:“常姑娘,我同你无冤无仇,也从未怠慢你,你送本宫长命锁,本宫很高兴,可没想到……没想到你如此蛇蝎心肠,竟害死了我未出世的孩子……”
常离离心里凉了辩解,还欲出言辩解,身边的孟聿修却沉沉开口了:“皇上,此事蹊跷,疑点众多,不能草率定论。”
皇上怒道:“怎么?你还要袒护这个女人?证据确凿,你告诉朕,有什么疑点?”
孟聿修没有丝毫的犹豫,诚然道:“首先,常离离没有这么暗害兰妃娘娘的动机,再者,臣想,不会有人傻到用这种显而易见的方式去暗害旁人,事出之后还自投罗网。”
兰妃和皇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殿中萧淑儿的身影却是袅袅婷婷地靠了过来。
“皇兄,说道常离离残害我未出世的小皇侄的动机,”她满脸写着伤心,如此说话,让兰妃和皇上也更加伤怀,“我有一件事,必须要说。”
常离离当即笃定,这件事和萧淑儿脱不了干系。
“请皇兄先恕我无罪,否则我不敢说。”萧淑儿委屈说道。
常离离忍住想作呕的冲动,握紧了拳头。
皇上面容憔悴,叹息着道:“说吧,朕恕你无罪。”
萧淑儿这才缓缓说道:“前些日子,我发现皇侄萧凌守,守皇陵三年,孝期已满,归期也已定,可迟迟不见他回宫,我便忍不住派人去查探了。”
皇上果然脸上不悦起来:“你提他做什么?”
兰妃伸出纤细的手指,轻抚皇上眉间的褶皱。
萧淑儿委屈道:“我就是觉得,这小皇侄无辜,不说这件事,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常离离不禁心里暗骂她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孟聿修却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忍不住道:“皇上,此时还需好好查证,这长命锁交给兰妃娘娘之后发生,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都很难说……”
他话音未落,就见兰妃柳眉倒竖,声音尖利地质问:“孟将军是什么意思?是说本宫自己不注意不小心,或者是自己给这东西上涂了毒不成?”
皇上这才喝令两人住嘴,却让萧淑儿继续说下去。
“我查出……查出来,凌守皇侄早已回京,却没有回宫,而是待在了孟将军管辖的军造处。”萧淑儿面露难色,仿佛自己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无人说话,却听见皇上的双手紧握成拳,骨头咔咔作响,猛地转头看向了常离离,目光狠厉如同要将她挫骨扬灰。
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常离离,脸都开始有些发白。
“皇上,您当时不是派遣臣去彻查皇陵血案吗?臣找到大皇子之后,想要找出对大皇子不利的幕后真凶,才将他留在了军造处,想引蛇出洞……”孟聿修说得头头是道。
常离离却知道这并非真话,孟聿修那些日子是巴不得萧凌守快点走早点走。
“住嘴!聿修,朕不想这件事和你有什么牵连,你是雲国第一大将,你这是在告诉朕你的立场吗?”皇上怒吼道,脸颊被怒气烧得发红。
真是越搅越浑,越描越黑。
“我还……还听前去查探的人回禀,说凌守侄儿和常离离关系甚密。”萧淑儿有些胆怯地道。
常离离憋屈坏了,可是此时她只觉得无力。
萧淑儿虽可恶,可皇上对她的疼爱天下皆知,自然是信她的。
她低头,心中突然安宁下来,如同明镜,萧淑儿打的什么算盘,她也瞬间了然。
她淡淡道:“臣当时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大皇子殿下也未曾告诉过臣,皇上若不相信,大可以叫大皇子前来对质。”
“那到底是什么情形,你们关系到底如何,也是你们自己说了算,旁人又从何得知……”萧淑儿上前说道。
可孟聿修却突然转头,冷冽目光从萧淑儿的身上划过,让她的声音不禁小了下去。
“来人!”皇上突然咆哮道,“把常离离给朕押入地牢,好生审问!”
“皇上!”孟聿修急道,“此时事关重大,牵连甚广,未曾查清楚之前,还请三思!”
立刻有公公上前来,抓住常离离的胳膊就往蕙兰殿外拖,下手毫不留情。
常离离的手脚冰凉,心中慌乱却没有挣扎,她感受到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压倒性的胜利,而自己沧海一粟,渺小无力。
只是看着孟聿修急切地想要将她夺过的模样,她心中有些痛。
“孟聿修!你想造反不成!”皇上震怒吼道。
孟聿修这才停止了动作,只是心疼地看着常离离,看着她被公公给拖了下去。
而在被拖出蕙兰殿的一瞬间,常离离牵动嘴角,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可那笑容,却带上了苦涩。
孟聿修强作镇定,重新在皇上面前跪下来:“皇上,这件事必然另有隐情,臣相信离离不会做这种事。”
皇上露出鄙夷的笑容:“不会做这种事?朕看你是鬼迷心窍,被这个女人迷昏了头,就凭这点,朕就该除了她!”
萧淑儿在一旁,脸上洋溢着报仇雪恨之后得意与痛快。
孟聿修低垂的眼睑睁开,眼中杀气一闪而逝,让皇上的态度也软了下去。
他叹息着道:“聿修,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朕相信你与此事无关。”
孟聿修知道,皇上这是信了萧淑儿的话,笃定常离离是受了萧凌守的指使,若是这样,常离离便是在劫难逃了。
皇上不会伤及唯一的大皇子的性命,也不能伤及他的性命,他的怒气必然需要旁人来转接。
他深吸一口气,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眼下若是不能给常离离洗清冤屈,是无法将她救出来了。
当务之急,是将事情查清楚。
他不发一言,也不管什么宫廷礼节,自顾自地站了起来,面色不善地直视着皇上道:“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皇上不再说什么,只挥了挥手。
孟聿修当即大步跨出了蕙兰殿,足下生风般,往宫门外走去。
此刻他心里有些后悔,他平生未曾因为什么事而觉得后悔,现在却是后悔将常离离带到了这宴席上来,涉足皇宫这个泥潭。
若是她今日未曾来,也不会被押入地牢,此刻还在军造处或是将军府里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