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后街的娄三,自十多年前,儿子让自己拿棍给击了后,一场大悲,仿佛惊醒了一度迷糊的神经,神志渐有所清醒,清醒后,这才回过味来,原来,自己当初确实以为击的是狐狸,联想到人人都说那狐狸奸诈狡猾,难不是因了自己常作狐狸买卖,又在作坊里戮杀狐狸,被那狐狸给耍了……?
他依稀想起了一个人,那人说“别小看这狐族,他精着呢,你敬他,他也敬你,你不敬他,他敢戏弄你。”
啊,如真是那样,那也真是恐怖。
如此,娄三渐不敢再做狐狸生意,再加时常梦见过狐狸,更认准了狐狸跟他有过过节,遂见到狐狸怕的要命,于是就转了这一买卖,改做其他,而这时的娄三也渐渐垂萎老矣。
话说娄三都老了,而他的娘子却还是如同吃了灵丹妙药似的依然年轻俏丽,要么怎说她是“妖精”呢。
呵呵,书说到这里,或许看客都还记得辛大郞说与陈氏娘子的一段话,那娄三娘子是经的辛大郞的,所以说她如同吃了灵丹妙药,正这个道理。
世人都说娄三如不是为了她,不会发疯,也不至于击了儿子。
其实,这只是个表相,娄三如真的是为了她而发疯,早就发疯了,她自是那最不安生的主儿。
原来,那妇人生于南山脚下的南坡子村乡下,家里曾穷得没一丝,但模样周正,被那收皮货的娄三一眼看中,遂花了一笔银子,欢天喜地给娶了回来,却不料娶来的是一个“妖精”,刚过门时,尚不显,两人恩恩爱爱的好了一阵,第二年,即生了精眉利眼的小娄定,遂也一下子,打心锤似的安抚住了娄三的心。
那娄三资质粗笨,相貌委琐,年龄也稍大一些,妇人却如月中嫦娥一般,又聪明机敏,百伶百俐,从乡下到莒州府不足两年,莒州府所有的时兴玩意,她都掌握领会到了。
按说,那娄三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明白“自古嫦娥爱少年”的道理,为了拢住妇人,恨不敬妇人敬到天上去,要什么给什么,每日里什么也不让做,恐使坏了她美娇娇的俏模样。
如此,娄三镇日里,驴一样的忙着累着,却纵着妇人安闲,那妇人无所事实,在那莒州府的商肆街里姿意游荡,今日买粉,明日买花,引得莒州府内的浮浪子弟们,一个个跟在她的屁股后,又是赶趁,又是奉承,如蝇逐臭,如蚁慕膻。
俗话说,人学好不易,人学坏不难,有了那帮人的轰喝,娄氏娘子纵想撇清,也难安稳得住,不久就入了他们的道,遂也渐渐背着娄三,做出些风流勾当的事来了,却是在做出这等事后,也开始了自思,看来人长得好,就是本钱,早知,不靠他娄三,自己照样可来得莒州府觅生活。
要说,娄三虽资质粗笨,但他毕竟是做狐狸的生意人,家也有作坊,持刀杀个活物,眼连眨也不眨一下。为此,妇人先不敢明目张胆,只与人暗度陈仓,但纸终包不住火,终被娄三发觉。
但那妇人也豁出去了,哗拉拉从腰间取下一包银子,摞在桌上,说:“我是羊脂玉,你是顽石,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德形,你有甚福抱我,我为你生了你娄家的骨肉,已对得起你将我从乡下带来了,没你,我照样吃香喝辣地死不了,我自是没的妇德,你休了我也好,外面不知有多少爷,正等抢我呢,人家可是一个个比你有钱,有势。”
那娄三持着击狐狸的棍子,直瞪瞪地盯着妇人,张了张嘴,胳膊扬了三扬,又不得不闭了嘴停了手。
妇人却“哧”地一声笑了,又道:“数钱吧。”
娄三不由放下了棍子,妇人却扬长而去,未料,晚夕回来,妇人又扔了他一打银子,道:“喝酒去吧。”那娄三遂喜不迭地搂住了妇人。
你说娄三会为此而发疯吗?
据说,与妇人有首尾的有罗大户的罗大公子,有龙凤楼的老板,有万通客栈的掌柜,少说也有四个五个,就这些人,你说他娄三恼得起人家吗?
这时候的娄三,你让他向外说他娘子怎的怎的,且不说他没个廉耻,不怕人家笑话,他敢提以上那帮人的名字吗?
一日,有个外乡的买狐狸的,找到了他家,将他的狐狸不掬活的、死的,不问价格,一律全收,让他颠颠的赚了一把。
他看此人出手非常阔绰,且端得雍容威武、潇洒不羁,很象个做大事的,遂不由地对那人好不巴结。
那人,呃!那人年级有二十四五?三十一二?实看不出有多大,长得却长身玉立,赤红脸,丹凤眼,眉似卧蚕,脸颊上微有青须,身着一牙色的丝质轻袍,头上戴一同样牙色的纱帽,满头青丝整整齐齐窝在纱帽中,下面,脚登一玄色油靴,油光澄亮,手中却不离一把三尺长的蓝莹莹的宝剑。
那人一直直地喜眉笑脸,又嘻嘻哈哈,态度极大大列列,且说话俏皮而风趣,见面即说:“伙计,我来接你父母来了,你看你将父母侍候得多好,一个个养得骠肥体壮的,真不愧为孝顺儿子。”
娄三听得不对劲,但见他雍容体面,气势逼人,又嘻笑热烈,出于本能的怕富心理,只讪讪地说,“大官怎如此说?”
那人爽朗一笑,道:“衣食父母、衣食父母,你做这一勾当,他可不就是你的父母吗?他不养活你吗?所以我说的没错。”说完非常狡黠在向他眨了眨眼睛,接着便冲着他灿烂地笑了。
不知是出于伸手不打笑脸人,亦或是慑于那人逼人的气焰,娄三隐约听出这人有骂自己的意思,可看着他极尊贵豪放的样子,以及看着他手中冷飕飕的宝剑,竟不好不跟着他笑,末了软软地嘟哝道:“大官真会讲笑话,你也做这买卖,莫不他也是你父母?”
那人听了,呵呵一笑,之后半真不假地朗道:“我是他爷,我买了他,再放了他。”说完,摇了摇腰间的钱袋,接着又个哈哈大笑。
正说着,娄三娘子进了院子,那人眼尖,一看见妇人,便如同见到天人似的的惊惊诧诧地说:“哟!好个美美的娇娘啊!”之后,又立个转向了娄三,正了脸色道:“哎!当家的,你好个福气啊,竟娶得个赛神仙的娘子。”
听了这话,娄三与娄三娘子都美滋滋的内心享受,男子借机更是将妇人上上下下一番端量,末了,又将调皮、狡黠、涎荡的眼神丢向妇人,妇人饶是惯经浮浪,也为这男子不羁的风流所折服,当下,即羞了个脸红,双颊发热,也递了个眼色给男人,颇暧昧,竞有心驰神往之意。
呃,此一时的妇人竞会发羞,也好个稀罕,你当女子何时会发羞?
呵呵,恐怕谁也不好说的,不过那娘子,就当前状况,是见了罗大公子,见了龙凤楼的老板,见了万通客栈的掌柜,要想装得羞怯些,也装不出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