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如织。
到这时了,陈氏突发现,这世里的人怎恁多呢,好象随便一个地方,随便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人,而辛大郎原说他们是来这儿看山看景的,陈氏却认为,与其说是看山看景,倒还不如说是来看人的,因人把那些景致都给挡住了。
其实,对于陈氏来说,看人也挺有意思的,因这世界,毕竟与她所处的那个世界隔了八百多年,这世界的人当然与她那个世界的人不一般啦,他们似乎每一举手,每一投足,都与她世界中的人不太一样,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她无不感觉新奇和有趣。
呵!真个有趣,光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即能让人感觉眼花缭乱,呃!这世里,人们衣服样子怎恁多呢?有衫、袄、裙、袍,有……,有的,陈氏连见也没见过,这怎叫得出那名字呢?
还有,他们走路、说话、办事时的样子,真个的是千姿百态、仪态万方啊,特别是有一个女子,也算不得是小孩子了,却大剌剌坐在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子肩膀上,让男子托着她走,她没个难为情,而那男子也笑嘻嘻的。
呃,那男子竟吃了蜜般地畅快高兴呢,想必,定是个爱老婆行,而那女子又时不时地俯下头来,与那男子亲嘴咂舌,天呢,要知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啊,他们怎能这样大剌剌地张致得不主贵呢?
陈氏立即看了看周围,可周围的人,竟好象没看着那一对儿似的,连一点儿稀奇也没有,仍大列列的,各走各的路。
这世道是怎么了?难道还兴这个?
陈氏好不吃惊。
辛大郎也看见了。
辛大郎扭头朝她看了一眼,她迅个地便红了脸,她竟有些难堪,难堪得倒象是她做了不主贵、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辛大郎呵呵笑了,且显有调皮地在搦着她小手的手上加了把劲。
辛大郎说:“娘子少见多怪了,其实,只要是正经相爱的男女,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总比想爱又不敢爱,偷偷摸摸地好吧。再说,爱是发自肺腑的东西,只要两情相悦,就不必约束,也无须抑制,爱得越个大胆,则越个畅酣淋漓,爱岂不就是让人心神愉悦的。”
呵!真个辛大郎,他竟是这番理论的,他可真够想得通的。
不说陈氏正在看人家,且看得又是小心翼翼,又是兴趣盎然,其实人家也正在看她呢,甚至也可以说是人家在研究她呢,谁让她与众不同地穿着飘飘洒洒的汉服呢?
看来!这世界的人,对她也新奇,但,却不如她那般强烈,大概这世的人,比她那世的人有见地吧。辛大郎说,那是当然的,这世的人,从小都须读书识字,靠学问吃饭,一个个,能耐见识广着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未来有预见,对过去有追究…….
也或者说人家还不知她是从八百年前的世界里过来的吧!遂只将她当作是这世里,哪个爱标新立异的张致女子罢子!哈!那张致女子岂不就是想处处撩人眼球、搏人关注吗?
其实,人家更关注的,是她身上那件衣服。
那件衣服,呵!可花了辛大郎几十两银子,是辛大郎从京城葫芦客栈的精品店里买来的,讲究得很,即使是在她那个世界里,也属上上等的货,是唯官家娘子才穿得起的。
陈氏看人家,人家也看陈氏,倒象这世里的一首诗,那诗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呵呵!这也叫诗。
陈氏不由又觉奇怪了。
原来,这世里的诗和她那个世界里的诗也不一样,这世里的诗,好象已不再讲究对仗、韵律和格式了,想怎个说,即怎个说,好个顺心自然啊!
辛大郎说,其实,写诗,只要把心里想要表达的东西说出来就行了,真没的非要拘泥于某种形式,顺心自然才为最好。
辛大郎见人们指指戳戳地看陈氏的衣服,相应地,也看陈氏,引得陈氏拘谨无措。
辛大郎抓着陈氏的手道:“娘子!没的拘谨,管他?谁爱怎个看你,即怎个看你,谁爱怎个说你,即怎个说你,想必,他们也不可能说你不好,因你毕竟没有什么不好,但不管他们如何看你说你,不管你好与你不好,都与他们没的任何相干?”
这倒是真的,陈氏觉得,现,在这个世界上,与自己相关的唯有他辛大郎。
陈氏一想到唯一与辛大郎心心相印的爱,内心便充满了欣喜与幸福,现,她好象只为辛大郎一个人而活。
啊!去他个“男女授受不亲”吧,陈氏也学着这世中的女子,一扫拘谨,大胆地用胳膊挽住了自己的爱郎,连她自己也未料的,自己伸出胳膊后,竟没觉得有丝毫个难为情,看来真个的是“入乡随俗”了。
辛大郎笑眯眯的,好欣喜。
哈!辛大郎永远是兴致勃勃的,他阳光俊朗的脸,实在是撩人。
陈氏当即就想,就想…..。
呃!陈氏毕竟仍是从八百多年前那个世界走出来的人,她想热烈地用双臂攀住辛大郎,以好好地与辛大郎温存一番,却也只是落个想想而已。
辛大郎多个聪明,他双眼发光,一下即看穿了陈氏的心思。
啊!老实说,他辛大郎也好想,这是他第一次带着自己的爱人来到这世,他畅美,兴奋,急欲要将这满腹地喜悦释放,他用一双动情的眼睛告诉她自己已知她心意了,他的眼热热的,象一团燃烧的火。
另,辛大郎也只有在此一世界中,才能光明正大的显出他的真身,从而陪着自己的爱人,理直气壮、漂漂亮亮地走在人群里,而在原先的世界里,因陈氏毕竟属于有夫之妇,他们的相爱,也类似于偷偷摸摸,他再英勇漂亮,为顾忌陈氏名声,他也得作隐身状,而来到这里后,谁也认不得陈氏,他们也再无须遮掩压抑了,他要将他的风雅,将他的风情万种尽情地展现与释放,他此刻就想好好地、尽情尽兴地爱她一场。
呃!是她撩起了他,在光天化日之下。
因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不得不又害怕了,她真怕他做出来,那可为难死人了。
慌忙中,她嫣然一笑,羞涩地、吞吐地说“官人,现在不可,咱们走吧!”
辛大郎神色一沉。
陈氏满眼都是抱歉的讪笑。
辛大郎好不遗憾。
辛大郎经片刻地沉吟,终压下兴致,依了陈氏,又随陈氏继续向前走了。
他仍然不强迫于陈氏。
他从不强迫陈氏。
陈氏好欣慰。
陈氏用轻巧的手指抵着辛大郎的手心,谢辛大郎对她的宽容和理解。
辛大郎会意,用手拢着陈氏的腰身,两人挨得紧紧的。
两人走不了几步,便会扭过脸来,甜蜜地相视相笑。
这时,不知从哪来飘过一段男女的对唱,唱得不知是什么调,陈氏却分明听到那女的唱到“我一定会爱你到地老、到天荒,”接着又听到一男的以极其浑厚而深情的声音唱道 “我一定会陪你到天涯,到海角………”
陈氏浑身一颤,辛大郎则加重了手中拽她的力度。
两人随着人流,继续往前走。
据说前面有一个叫“南山野生动物保护区”的地方,人们都兴致勃勃地朝向着那儿赶去。
接下来的路,是一路上坡。
呃!路的这边是挺拔的山壁,路那边是蜿蜒的河,路随河的蜿蜒而蜿蜒。
那路虽蜿蜿蜒蜒的吧,但却平平坦坦的,平坦得连个凹坑也没有,陈氏已知,这是这世里的人们用一种叫“混凝土”的物铺成的路,而不是石板。
是的,它不可能是石板,天下,哪有这么完整而巨长的石板呢?且,就算它是石板,也不可能这么厚簿均匀吧。
看来,这世里的人可比她那世里的人们聪明、有办法多了。
辛大郎呵呵笑了,说:“当然聪明了,却是变聪明了,是在经历了很多的蠢事之后变聪明的,人类不是有‘吃一堑,长一智’的俗语吗?你想,八百年过去了,人在这八百年中,会经历多少事,而其中又有多少是愚蠢的事呢?人在这些许的愚蠢事中吃了多少亏呢?人即吃了亏,怎会不变得聪明呢?”
辛大郎问陈氏:“这里的风景可好?”
陈氏望着满目的青山绿水,轻轻地点了点头。
辛大郎笑道:“现在是好了,到处是青山绿水,到处是鸟语花香,可在这世的五十年前,这里连一只麻雀也没有。”
陈氏甚是不解,好象不大相信。
辛大郎说:“在这世的五十年前,麻雀因会吃庄稼,人们就大量捕杀麻雀,结果庄稼和树木上的虫却多了,原来人们只知麻雀吃庄稼,却不知麻雀更主要的是吃庄稼和树木上的虫,以至于那些虫物因少了麻雀而泛滥成灾,结果便危及到了人们种的庄稼和树木了,大量的庄稼因了虫物的危害而减产,树木也因了虫物的祸害而凋零或枯萎。”
辛大郎又说:“与之相同,草原上有牛羊,那里的人们以牛羊为食,但草原上也有狼,也有兔、鼠和黄羊。狼吃牛羊,也吃兔、鼠和黄羊。兔、鼠和黄羊却是吃草的,人们为怕狼吃牛羊,就打灭了狼,结果狼是没了,而兔、鼠和黄羊却多了,大量的兔、鼠、黄羊和牛羊争吃草原上的草,以至于草原上的草不够吃了,吃光了,结果大量的牛羊都被饿死了,同时,草原上的草因被吃光了,露出了土,一刮大风,尘土就遮天蔽日地到处飞扬,这世里的人,叫那飞土为沙尘暴,沙尘暴肆虐横行,让人睁不开眼睛,让人不敢呼吸……呵呵!人类终尝到了滥杀的苦果。
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