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出了春,瑞娘终涎下了一孩子,不仅喜煞了王家,吴家的也不觉松了口气,那吴老太竞老泪纵横,拉着瑞堂的手激动地说:“六年了,苍天有眼啊,你们王家可算有后了,我们瑞娘可算对得起你们王家了。”
吴老太说着,却不看那瑞堂,只将个目光落在了襁褓中的婴儿身上。
吴老太说着间,不觉抹了把老脸,又笑眯眯地破啼为笑了。
此一时,吴老太好不兴奋啊!她的头一点一点地凑向婴儿,却是在逗弄婴儿呢。
吴老太说:“好个俊美的哥儿,是不是呀?小宝贝!可让姥姥把你给盼来了,呃!这些年,你哪儿玩去了,怎才来?姥姥想死你了!”说着说着,老泪竞又下来了。
哈!这个老太,也真是的。
吴老太守着瑞娘和婴儿,每过不了半个时辰,便想从被窝内捞得婴儿出来,以瞅瞅,再抱上他一会儿,而只要那婴儿稍有个咳嗽或打个喷嚏,吴老太的心则一耷拉一耷拉的。
要说,吴老太已年过半百,自己一生也生过四男五女,至今,自家孙男孙女也一大群了,但对待新生的小婴儿,还从来没有如此小心翼翼过呢。
呃!许是,瑞娘家的这一孩子来得太不容易了,而瑞娘婆家,也几辈单传了。为了王家有后,吴老太更是没少跑山、敬神、许愿,这次,她终得如愿,焉能没个激动。
……
这里的规矩是,孩子出生五天后,做舅舅的须对孩子进行五封,即舅舅要带上婴儿用的斗篷,到婴儿家后,用斗篷将个婴儿捂盖住,捂盖得却是只有一瞬,而期间不许和任何人说话。
瑞娘怀抱着婴孩,端端坐于床上,一任大哥用斗篷将个孩子盖住。
一年来,久居京城的瑞娘,因年中待产,连过年也未回得娘家,这是近一段时间来,头一次见着大哥,却是在这样的一时刻,总想和大哥说上话,可也得忍住,不敢出声,只待得大哥操弄完毕后,才大肆说笑起来。
那吴大一向不苟言笑的沉默汉子,见这婴儿生得粉雕玉琢一般,也好不的笑逐颜开,连连夸赞这婴儿生的俊巧,正说着,吴二、吴三、吴四,也进得屋来。
原来,那吴家把所有的舅舅都遣了过来,以显吴家的对这件事的关切与郑重。
这边厢,吴家兄妹还没说几句话,王家的一众女眷也一溜烟似的跑了进来,却是来看那婴孩外公家缝在婴儿斗篷帽子上的珠宝的,而这才是“五封”的重点……
原来,这也是此地的风俗规矩,即,在婴儿斗篷帽子上缝上珠宝,有的还缝上钱,以祝愿婴儿长大后,头角峥嵘,鹏程万里……。
那吴家自然是将一切能显摆的,都拿出来了,将个斗篷帽儿做得如皇冠一般,上面缀满了明珠莹玉,好不的光辉璀璨。
待婴儿九天或十二天后,要吃喜面,婴儿外公家,除送上鸡蛋、面、肉、油、糖等外,还要送上婴儿的衣服、鞋帽、用具等等,这又是吃喜面的一大看点。
别问,那吴家自是又费了好大一番心思和功夫,也亏得吴家的家大人多吧,他们居住地也分散,那吴家的一个声讯,即将各门从大明府、保定府、豫州、邯郸等地集中到了一起,又从各地选出了各色精品,什么浙丝的小被啦、蜀绣的锦衣啦,西唐的天鹅绒保披啦,又什么蔡州的围飘啦、尚村的兜肚啦,张湾的绑腿啦、七里坡的护腰啦等等,还有豫州小冀镇王妈妈处的虎头鞋。
这里单说豫州小冀镇王妈妈的虎头鞋吧。
那虎头鞋是豫地小冀镇王妈妈家的特产,在豫地,很是名闻遐迩的。
那鞋以大红的丝缎做鞋面,以五彩丝线在鞋头上绣出绿色的虎眉、金色的虎眼,彤色的虎鼻,蓝色的虎须,鞋头边上又缀着洁白的兔儿毛,整得两只鞋俨然象两只活灵活现又威武俏皮的小老虎,如此,哪还看出那是双婴儿鞋。
也真亏得大老爷家的想起,他们在入莒路的上,特得拐到小冀镇王妈妈处,捎得这鞋,这鞋一经拿至这里,即引得众女眷的争相传看,结果是无不啧啧称赞,直赞叹它的名不虚传……。
其它衣物还有小夹袄、小棉袄,小棉库,尿不湿等等。
家大人多,亲戚也多,自然送的礼物也多,一时间,琳琳琅琅,五五**,堆在床上,俨然象小山,竞做成了几大包,待送到王家后,连京城的王家也大大地开了一次眼,竞不知光个婴儿衣物,天下竞是这般多彩。
还有一个风俗,即女子月子满后,需带着孩子到娘家住上几天,以给孩子换个尿窝。
这一风俗名曰“住满月”。
看客可知,吴家的已于两年前客居大明府,但这次为瑞娘在娘家住满月,那吴老太竞率家里一众女眷,又从大明府浩浩荡荡地搬回到了莒州,之后,在莒州府更是大摆宴席,大肆请客,热热闹闹地庆贺了好几天。
………
秦普自喝了瑞堂家孩子的满月酒后,见识了吴王两家因添丁而做作出的诸多张致,不觉叹自己与那女郎已有五年六年了,也好不的行云布雨,耕耘播种,却是一无所获,以至到了此时还好不的膝下荒凄。
那秦普又想,自己毕竟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不知旺盛和能耐还能再持得多久?也不知那女郎何时能为自己涎下只男片女,也不知那女郎在生男育女上是否真有那个能耐,可堪,她毕竟是个异类……。
帐纬中,女郎仍是那么的明艳动人,依然那么地温存多情。
秦普虽也兴奋,但毕竟多了心事,他伏在女郎身上,两眼端望着女郎,一任女郞用个妖娆的双腿将他勾住、缠住、盘住,眼神却是呆滞的,看不出情急、火热、深沉、亦或狡黠,思绪早不知飘向何方……
女郎多个精明,岂能看他不出,不觉也收了兴头,陷入沉思。
哈!真个的不思是不思,一思则一切具上了心头。
看来,人是不能欺骗着自己过日子的,那叫自欺欺人。
看来,很多事情是不能掩盖的,须直面,不然那叫“掩耳盗铃”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唉!怎个说呢?
其实,女郎是不敢生孩子的,以至于一直拖到了今天。
但,即是来世间为人做妻子的,这一关,恐怕总少不了的。
……
以下是女郎此一时的沉思,女郎这一时的沉思,好不的为难。
呃!原来,本就说,做不得他妻子的,原来,仅只与他相亲相爱,却是硬是放弃了即将得手的正果,也离了仙乡,和他一步一步地走入这尘凡世界的俗人生活之中,面对着世俗生活中的种种,不知不觉中即做成了他名符其实的妻子。
为了他,也不论世间所有的声誉、名份和形式,只一味的跟着他,与他同欢乐同哀愁,将个**该所司的职礼,尽出了自己的所有心思,却是,这世上根本没有纯粹的恩爱的,他爱了自己,却又爱别人,关键时刻,他还是在乎和他不一同类,可堪,和他的爱,生也舍得、死也舍得,他竞忘了。
如来世间,只为寻一场让人赏心迷醉的爱乐来消遣,这世上难不成只他一个男人,风雅、威武、正义者何其多多,却是只守着他一人,甚至于他已背叛了自己,自己对个广大世间的其他众生,也没个旁骛,真正做到了人间所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咳!
要说,还怪自己当初的多情自騒,一个兴头,就那么兴冲冲地想跟了他。
怎奈,事到如今,确实是已跟了他,况那一场场要生要死的欢爱,也损了他,当然也损了自己,但自己已竭力地补了他,倾在他身上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他毕竟是一凡人,凡人是最反复无常、善变的,不知他下一回,最看重的又是什么?若跟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凡人,也不知结果该是如何?
不,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跟上别人的,因千百年来,阅遍世间,苍桑历尽,早没遇上,晚没遇上,却是在不曾思想情为何物时遇上了他,才撩起了自己浓沉的凡心尘念的。
大概命运当该如此,且行再说吧。
罢!
女郎见秦普沉默,终隐忍不住,道:“官人所虑的,也正妾身所想的,那子女都是上天赐予的,官人命中有后,绝不会因狐妻而被上天夺去。”
女郞觉,到此时,已无退路可走,不如将一切顾虑抛开算了。
秦普听得,遂觉兴奋,不觉笑逐颜开,一个翻身,倏得搂向女郎,急切道:“这么说,你也会为俺生儿育女?你也会为俺留传后世。”
女郎听了这话,更想到,这人果然还在怀疑自己能否为他生个孩子了,他好不的放心,进一步,则是嫌自己非正常人间女子了,遂不觉凄凉。
自此,秦普便愈发沉迷于和女郎行云布雨,以期尽快投珠入蚌,孕得麟儿早生。
女郎却是没有了往日的激情,不推也不就,一任秦普在自己身上任意折腾,末了,还默默地流泪。
秦普不解,百般问女郎 ,女郎却是不说。
一日,女郎显有的喜悦,拉着秦普的手至自己肚上,羞涩地说:“官人,我也能说对得起你们秦家了。”
那秦普怎个不明白,遂搂向女郎,恨不让女郎化在自己身上,别提这一夜无穷无度的欢娱了,谁知,第二日醒来,身边却没有了女郎,秦普惶得如失去了整个世界………
同上次女郎消失时一样,女郎留给秦普一把丹药。
秦普自是在南山没明没夜地找了女郎几天,却是没有女郎的一点踪迹。
秦普自思,那么明艳火辣的女郎,何以变得如此忧郁苍悴,是怪自己曾疑惑她不能为自己生儿育女吗?
天呢!天下女人,不,还包括天下雌物,怎全都是这样,不曾说出的话,难不成连在心里想也不让了吗?
秦普,好不的愤慨。
可堪,女郎怀着自己的孩子。
秦普不由得又转为忧虑,这一次你却是再不敢而作任性地不吃女郎留下的丹药了,他要康康壮壮地活着,他要寻得女郎回家,让女郎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并和女郎一块哺养孩子长大,他将努力做成一最好的父亲、最幸福的父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