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田二家的正急怪怪地往自己家的路上走,她家却是在莒州府最大最豪华的龙凤楼后的,别问,这一带因了那龙凤楼,成了最繁华闹热的所在,沿路上,饭馆、绸庄、鞋铺、首饰店、卖熟食的、勾栏等一个挨着一个,莫不灯火通明,别提多繁华了,可相应的,人也多,车也多,到哪儿,都是人,都是车,摩肩接踵的,让人迈不开腿。
如此 ,田氏走走停停,好不耐烦,心内也不住地嘀咕,抱怨怎这么多的闲人,怎凭有闲情,也不说在家收拾收拾,在这街上瞎逛,有什么可逛的,没的挡路碍事,不觉间又叹自己,给人做饭做老妈子,看人脸色,还得回家再侍候自己一大家子,整日忙得象不下磨的驴……
那田氏正走,突觉有人喊“老田“,听声音好不熟悉,好象是五芳,不对,那五芳明明已死,怎会是她?没的扭头看,这一看不打紧,一看直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鸡皮疙瘩陡起。
天呢!那可不正是五芳吗,除了她,还会是谁,慌乱中,田氏不由又看她头,但见她头上果然还有血,原来,那一天正是自己和周家的抬的她头,知得五芳的头已烂。
只见五芳身边还跟着一白衣女子,美得……,嗨,那还用说,定是阴间的什么官儿吧,要不怎会长得那样美呢。
田氏不由的一阵恐怖,不知该不该回应死人的话,却依稀见五芳对身边的白衣女子说着什么,那白衣女子看了看老田,倒是较温和。
这时,驶过一辆马车,好象碰了什么人,一阵骚乱,白衣女子拉五芳走向人群,那田氏遂拔开这边的人群,拼命往家赶,直后悔,刚才不该扭头看,幸好没接她的话,但仍是心惊肉跳地没完。
那田氏整个一夜也不曾睡着,第二日,竞有心不敢再去罗府干活,想自己毕竟亲眼在罗府看见五芳被罗府小姨奶奶打死,而死了的五芳昨日竟在街上单单地喊了她,啊,五芳,你是怪俺当时不阻拦小姨奶奶打你吗?天呢!人家是主子,俺怎敢去掺和,换了俺被挨打,你个五芳敢为俺去阻拦吗,啊,芳芳,冤有头、债有主,谁打得你,你找谁去,可千万别来吓俺,另,估计你要说你死后,又将你抬到那秦官人的床上?坏了你的名声吧,可,那也是家主的注意啊,你也知道,咱们这做下人的,向来是让往东,不往西,让赶狗,不撵鸡,谁敢不听人家的,我们本不情愿抬你,也知道不妥,却不敢不听,是被迫的,你说坏了你名誉,你要怨,你也该找迫使俺抬你的家主去。
如此,田氏磨磨叽叽,末了,考虑到经济营生,终又走向罗府。在灶上,却见一块儿上灶的周四婶,刚择好了菜,却将择好的扔了,将择出的不好的放进了盆里,待发现,没的好一顿地自嘲自责,说:“看我这个人,好不颠三倒四,今一来,尽做些无棱的事,真见鬼了。”
说完却不由得自己一凛,神情惶惑,被田二家的看了个正着。
两人都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周四婶挨近田二家的,小心地说:“唉!告诉你一件事,还真见鬼了,昨日你走后,这儿只剩下我一人,却见五芳领着一女子来到咱这儿,”
田氏接口道:“那女郎的是否穿一身白”,周四婶好不地惊诧,点了头,满脸疑惑望着田二家的,田二家的遂将旿日路遇五芳的事讲了出来。
如此,两人因都遇见了五芳,不觉兴奋,好象能共担待点什么似的,都不再感到那么可怕了,不觉都松了口气。
那周四婶继续说,“五芳还喊我四婶,我一时也忘了她已死,竞回应了她,她笑了笑,和那女的东看看西看看,又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待她回转身时,这才发现她的头上还有血,我一下子想起她已死,这才害怕起来,不过她却也没做什么,很快就走了,走了还说‘我走了啊,四婶’,我先前应她了,所以我又应了她一声。”
说说本省巡案御史姓郑,双名义刚,原籍陕西,乃新中乙未科进士,年三十五岁,自幼家贫,父母亲均在庄上一大户上做工,而他却是极爱读书的,只迫于家贫,读不起,亏得他已嫁的姑母,还微有家资,接了他去,与表兄弟一块边耕边读,可以说受尽了贫寒之苦,也看惯了为富不仁者的跋扈,他好学用功,资质又聪颖,终因学业而成就功名,做官后,极清廉正直,尤体悯弱小,在本省很是有声望,是有名的父母官、郑清天。
郑御史此次莅临莒州府,却是有一番来历的。
话说后十月的莒州,本是各庄稼作物已经颗粒归仓,而新的作物还未长出之时,万物自是已趋向萧条,大地上也好不个干干净净。却没来由地过了一次蝗,那蝗群如云,遮天敝日,浩浩荡荡,所幸大地上已无它们可侵害之物,如此,那蝗群,便俨然如一过客,虽声势浩大,但来的快,走得也急,然,纵此,还是惊动了官方,郑御史正为此而来。
郑御史沿路,见各百姓并未受蝗群惊吓,相反却都在为这一季节出现的奇异蝗群而疑惑,没的喋喋不休、议论不止,徒增长了兴奋,也添加了话资,不啻也是件赏心趣事,郑御史亦不觉莞尔,但对这太平之年,蝗群急来速去,也不由地有了些深思,俗说:“天现奇相,必有奇端”。那郑御史不由就在这莒州府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那一日,郑御史着便服,也没有跟随,就在这莒州府的街上游走转达,看这一方土地上市市井井的众生百态,走着走着,仿心有灵犀,感觉有人在嘀咕什么,似与他有关,不觉抬头观望,却见不远处有两个女子,正定定的看着他,还在絮絮叨叨在说着什么,说话间,一直未将目光从他身上丢开,即使他已看见了她们,她们也不回避,其中一个,着一身白衣服,姿容端丽,堪称绝色,人群中很是惹眼,好象在哪儿见过,另一个则普普通通。突然,仿佛就在一瞬间,白衣女子清亮地喊道:“快找郑清天救他去吧。”,说着即推了这另一女子一把,该女子便径直地走向郑御史,郑御史早已看出有事,不觉停下,那女子走到郑御史跟前,扑通跪下,哭嚷道:“郑大人哇!清天的郑大人!民女五芳,死得好恨哇!”
那郑御史听了,不觉一个大惊,想这一女子怎这等说,死了,岂又能说话?不觉看了看这晴天白日,又看人来人往,大街上明明仍一片祥和吗?而不远处那白衣女子还在,却是“风吹仙姎飘飘举”的模样,不禁愈发疑惑这两女的出处,只听那跪着的女子继续道:“大老爷呀,民女乃莒州罗提刑家丫头,无端被提刑家小姨奶奶打死,有提刑家里厨娘田二家的和周四婶当场所见,提刑家的却嫁祸于无辜之人秦普。小女子在世时福薄命贱,活着给人做丫头,被人打骂,现,即已死,亦无可留恋,可地下的阎罗大老爷却不收小女,说小女子被杀,却不是一命应着一命,而是另触及无辜之人秦普,如秦普真得归曹,小女子须等秦普投胎转世后并真正的凶手提刑家小姨奶奶也命归阴曹,才可与那提刑家小姨奶奶的一块接收,提刑家财大势大,小女子没的能耐让提刑家小姨奶奶归曹,如今,小女子生回不去,死阎罗不收,只能在这阴阳界间孤独飘零,何时才能让那凶手归曹啊,而万一秦普亦被冤杀,小娘子还须等他投胎转世,小女子又该再等多少啊,郑大人啊,他是民女并一众百姓的父母官,小女子等他来得莒州,真乃不幸中的大幸,望大人明察,先救下无辜之人秦普,以免郝小女子牵连无辜之罪,同时也免得小女子再等待,再捉拿那真正恶人,让她归阴,小女子也好真正与她入曹归阴叫阎君发落。” 郑御史听着这一段,颇觉新奇,不想阴世还有这一般的规规道道,低头再看,原来这一叫五芳的女子果真是一鬼魂哇,且是个被人打死的,可不吗,她头还有血呢,啊,谁让她找得本官呢,啊,那白衣女子呢,………,郑御史正抬头,却醒了,只见明晃晃的日光,透过开着的西窗,射在他的身上,自己正合衣卧于床上,原来刚才的一场却是午觉中的南柯一梦。
郑御史不觉起身,想,怪不得,天现怪事,自己无端又有怪梦,却是因天地间有这一等冤案啊。
那郑御史于是就招来莒州府县令并提刑衙门一干人员,可巧,这一两日,那罗遇春罗提刑因京城公干,已离开莒州了,所以没的在场。那郑御史问是否有五芳相关案件,那莒州府令,好不诚惶诚恐,遂报告说秦普奸杀罗提刑家五芳一案。
那郑御史一凛,想到果然有这么一案件,但天下案件何其许多,唯这一案件引来鬼魂,想来必有蹊跷,遂问判案经过,那莒州府说,罪人秦普本在罗家做客吃酒,醉酒后,竞奸杀罗家灶上丫头五芳,然后横陈五芳尸体在他床上,他倒赤身露体好睡,被抓了个正着,现罪证清楚,罪人已招认,已押禁在监牢中,正等候处斩…….。郑御史遂问,客人何以吃洒至醉?吃醉怎知行奸淫之事,哪儿喝的洒,怎与灶上的丫头有相触,又是在哪儿奸杀的五芳,杀人后何不逃跑?……….众人面面相觑,支吾不成,郑御史不觉大怒,喝道:“人命关天,尔等却浑浑噩噩,菅菅草草, 不说为国为民,阎罗也不放过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