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孙生那一时为大考的准备,暂告一段落,再加这妇人也即将临盆,孙生便也不再上那城里的学堂了,而只在家陪着妇人。
但说是在家陪妇人吧,却也免不了的要上田地里去劳作,因他自认为,那不她还未生吗,而即便是她生了,他一大老爷们,也是近不得前,出不得手,帮不得忙,没一点用的,如此,与其无所事实地在家坐着等着,还不如上田地里作一番劳作呢,一方面,活动活动筋骨、出出力,排排汗?于他在冬季里的身体也大有裨益,另一方面,这家里的地嘛,毕竟也是要紧的,毕竟家里的一切的供应支出,还要靠那地。
妇人一见夫婿又要上那田地,好不的安生不住,便一心也要跟着去,而其时,妇人的身子也越发的粗笨了,看来她分娩在即,还真不定就在哪个时刻。那孙生不由就又嫌她多事,道:“都到这一时刻了,你就消停消停地在家老实呆着吧,何以动辄即要跟着我呢,况我这是上地里干活,又不是去闲游逛景的,你跟着我作什么?而我干起活来,哪还能顾你。”
妇人见他又不耐烦,不由不悦,道:“谁个要你顾?我却是没那么娇禀的,你到了田里,你自干你的,我也只看我的,咱谁也不影响谁。”
孙生不由又气又笑,道:“那又何必?你到了田里,又不能干活,天又冷,你有何可看的?你看个什么?呃!看我吗?我恁烦人,你还没看够吗?而嘴上说的是你不让我管,可你不还怀着孩子嘛,你以为我管的只是你?你不为你那肚里的孩子想,我也不为孩子想吗?那可是我孙家的后,主贵着呢,万一冻着你、累着你,岂不也算是冻着他、亏着他了?”
妇人悻悻不乐。
其实,妇人之意,孙生何偿不知,那不还是想时时和自己粘在一起吗?
天呢!也真个不识时候。
她最喜欢的,即最让她安生的,是他与她两人坐于床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安巴巴的相偎着,如此,她正妊娠,分娩在即,她能安祥,而他个年轻汉子,偎个暖玉般的她,绵香柔软,香醇诱人,自免不得心猿意马,岂可是安生得住的,如行事,则在这个时候,且不说他个读书人啦,即使任何人也不好随随便便地做来的,只好浑身难受了。
他下了地,不料她竟磨磨叽叽地跟着也下了地,说要喝水啦,说躺得腰疼啦,要下地活动活动啦,总之有一大堆理由。
看来,她真个的是想让自己与她寸步不离。
这算是好呢?还是不好?
嗐!怎个说呢,要说自己倒也真象是个不识好呆的。
那不白日里,自己得上田吗?到了夜里,就看看书吧,省的大好光阴白白跑了,而也将功课落下了,却是她即在自己跟前,围着自己转,一会儿给你端碗水,让你喝水,一会儿要给你捶捶腰,说你白天在田里累了,一会儿又往你身上搭件衣裳或搭条毯子,说怕你冷,一会儿,又拿出些点心放在你面前,让你吃,说怕你饿,你何时睡,她才何时睡?她什个也不做,只安巴巴地一心等你,天呢,你还怎个有心读书?
有时,如仔细想想,还真不如以前未成婚时,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呢,那时,想看书则看书,想闲逛则闲逛,想上哪儿即上哪儿,身边虽没的人侍候,却也没的人摆调,逍逍遥遥,自由自在,多么随意。
此时,那孙生见妇人仍想跟自己下地,真是怒也怒不的,恨也恨不的,一晌思忖,涎涎地道:“怎的,一时见不着为夫,即怕为夫的丢了,怕为夫的少了,再不,是怕为夫的被个村外那柳林里的狐狸精给掳去?呃!你放心吧!为夫的有的是能耐,见了那狐狸,可不一锄头,夯了它,然后,再剥了它,以给我那爱妻,做个漂亮的狐狸袄子。”
哈!这番话说得自己好不畅兴,也好不豪气,同时也算是哄了她。
哪知那妇人竟惊诧诧地问:“哪个狐狸。”
真一个给她个棒槌也能当成针。
那孙生呵呵道:“柳林里的狐狸啊。”
妇人再次惊觉,一是不曾见过狐狸,却依稀听说过狐狸,知那狐狸是好不诡秘的蓄物,另,他说的是柳林,莫不就村外的柳林。于是,这妇人很快即想起那夜里,那村外,那柳林里的那场事,呃,莫不,那次遭遇的不是山猫,而就是传说中的狐狸,天呢,难不这里,还真有狐狸?
那孙生哈哈笑了,道:“可不。”
接着,这孙生便讲起了这柳林里发生的故事。
说柳林这边是冯家庄吧,而柳林那边是戚庄,据说,这柳林原很大很大的,几十亩都有,要么怎说它是柳林呢?以前,戚庄的人在柳林那边的地里干活,有时,一大早即过来了,午时也不回去,就带着些干粮,带些水,放在地头,以供午时吃喝,哪知,到了午时去吃时,那干粮,那水竟没了,空留下盛饭食的碗和罐。
呵呵!这样的事,已不至一次地发生了,更气人的是,有时,那饭食、那干粮、那水没了即没了吧,想必是哪个未带干粮的饿了,吃了,喝了,那也算不得什么,却是吃喝完毕后,竟将些土坷垃、石头子、死蛤蟆放进盛饭食的碗里、罐里,你说,这多辱没人。
如此,那戚庄的人好不气愤,于是,就有人开始操心,看是哪个家伙干的?
结果有一天,发现竟是一狐狸,天呢,那物竟有家狗般的大小,前面两个爪子,竟象人手似的,捧起水罐,仰起头,咕咚咕咚即喝起来了,呵!怪不他能捡起地上的土坷垃、石头子、死蛤蟆,往人盛饭食的碗里、罐里放了。
那种地的,好不愤怒,抛起手中的锄头,远远地即向着狐狸掷了过去,可惜,锄头只掷中了它的腿,那物竟翘起一条腿,飞一般地向柳林里跑了。
呵呵!
孙生看妇人听得跟小学生听书似的,两眼睁得大大的,不觉哈哈大笑。
但那妇人却并不仅仅是害怕。
而如要非说那是害怕,那也是惊得害怕。因,妇人依了那地点是在柳林,而柳林也真有狐狸,遂也基本断定上次碰到的即是狐狸。
天呢,居然是狐狸,好不可恶的物!
而断定了狐狸,这妇人心里,则又变成了深深地隔意!因据说那狐狸可不比个猫更脏嘛,且它还上到了自己的身上,呃!怎恁恶心。
孙生仍当她仅仅是惶恐,不由得意了,道“怎的?害怕了吧,呵呵!看你还敢热巴巴随我上地去不,到时,我只顾忙我的呢,哪还管你,如那狐狸出来了,看见你,哈!又是个大美女,不掳了你才怪呢!”
妇人嘘了口气。
那孙生涎涎一笑,道:“却不是吓你的,这事真有,听我往下继续给你说。”
说第二日,城里的“回春堂”医馆里,来了个人,那人一瘸一拐的,说是走路不小心,捽了一脚,跌了腿,要治跌腿的药,那医家让他褪下裤子察看,医家看了,见其大腿内侧有一处红肿,还渗血,不由嘀咕,这跌倒再怎么也是该跌到身的外侧才对啊,怎会跌到那儿呢?依他医家的经验,遂断定那伤不是跌的,而极有可能是受了什么外力,给击的。
这医家不由即问了他,但那人却坚持说他是捽到了跌的,问得狠了,这人竟恼了,不觉悻悻道:“你个医家只管给人看病,怎象审堂似的乱问?你管我如何跌的?”这人说完,竟不让医家看了,也不取药了,竟瘸着条腿,急怪怪地走了。
呵!真够莫名其妙的,也真个的不通人性,呃!人做医家的给你看病,不问清你病因,如何给你下药,如你说是肚疼,那孕妇也害肚疼,难不将治孕妇的药,也下给你,人医家才不会那般无缘无故坏良心呢。
那医馆,自是个人来人往的极能聚集人的地方,那人走后,医馆内的人们也看一晌了,不由纷纷议论,这里面正有一戚庄的。那戚庄的随着众人议论了一晌,突没来由地想起,前日里,人们在柳林地里用锄头掷伤狐狸的事,不觉就说了起来,那医家听了,有一瞬的思忖,道,“观那人的骨骼与脉搏,确实与常人不太一般,莫不,他是个狐狸?”
众人听了,不由都惊异,却越想越觉得合理,看来,这极也有可能。
那戚庄的,回到村里后,便迫不急待将这事说了,大家也都感奇异,也好奇,遂有几个大胆的,拿着铁锨、拿着锄头要到那柳林里去看看,以看个端底。
真个的是人多力量大啊,不一会,竟耷耷拉拉去了一大群,也真应了那句“人人都是爱玩群胆的”。
不一会儿,大伙带着各类家什,就浩浩荡荡来到了柳林,到了柳林,见到却是一极标志的妇人,那妇人妖妖娆娆,娉娉婷婷,但那妇人见黑压压来了一群人,却拔腿即走,这一走,倒是将问题暴露出来 了,那不一走一瘸吗?众人一看,不由大惊又大喜,迅个围攻了那妇人。(未完待续)